第三十三章 她心疼的是自己

  栀子花树下,是阮棠安三年前画的作品。

  记得当时她为了最后的呈现足够逼真,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几乎每天都要坐几个小时的公交折返,就为了去观察郊区公园的那片栀子花海。

  后来在她在十八岁生日当天,把这幅画送给了方闻州,并第一次向他郑重告白。

  他们也是从那天开始,正式在一起的。

  而现在,方闻州竟然把这幅画送给了江雨侬,甚至还帮江雨侬署名送去参加要作为她在国外交流一年学习成果的比赛。

  可她现在的眼泪是因为方闻州而感到心痛吗?

  阮棠安扪心自问,得到的答案否定的。

  她自小性子温吞,但却坚韧,作下了决定就绝不走回头路,她已经打从心里彻底放下了方闻州,就不再会为他而难过。

  她的眼泪是为自己。

  那幅画对阮棠安来说,意义很深,她当初之所以会画栀子,是因为在她已经愈发模糊的童年记忆里,画面最鲜明,最开心的事,就是爸爸抱着她到院子里给他种下的栀子花浇水。

  她把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美好,那些欢声笑语,都描绘定格在了那副画里。

  可它现在却被签署上了江雨侬的名字,被彻底玷污。

  她难过是心疼那个曾经将最纯粹的感情献给方闻州,希冀他能感同身受的自己。

  阮棠安知道自己失态,可眼泪却怎么停不下来。

  她凭生第一次感到后悔,后悔当初喜欢上方闻州这个人。

  看着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阮棠安苍白小脸上滑落而下的眼泪,沈妄有些失神,无意识的皱眉。

  她这样明明快被悲伤压垮,却还要紧抿着唇,压抑着睫羽颤抖,绝不发出一点声音的样子,让他想起了一个女人。

  记忆里那个永远温柔含笑,得体优雅的女人也是这样,总会在某个沈云策摔门而出的深夜,狼狈的呆坐在地上,无声哭泣。

  他觉得自己的心头像是被蛰了一下,随之一股冲动涌上来。

  他不擅长安慰,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至少,该让隔壁那两个人安静下来。

  沈妄绷紧唇线站起身来,径直往外走,推开了相邻包厢的门。

  一看到他,屋里的江雨侬与方闻州立刻噤了声,反应对比鲜明。

  “妄哥哥?”

  江雨侬立马收回了搭在方闻州肩膀上的手,笑容堪比花娇。

  “不好意思,我在这吃饭,找错了包厢。”沈妄稍短暂的勾了下唇,作出欲要离开的姿势。

  “既然遇到了,那就一起坐一会吧妄哥哥。”

  江雨侬像全然没看到对面沉下脸的方闻州一般,欣喜的往里挪了挪,示意沈妄坐到自己身边。

  “不坐了,我不是一个人来的。”沈妄的视线从两人脸上扫过,刚转身突然想起件事,回过头来:“对了,你中午那会说要送我的手帕还带在身边吗?”

  江雨侬立刻点头:“当然,妄哥哥决定收下了?”

  “对,我刚改了主意。”

  沈妄狭长眸子一弯,去接她满脸殷切递来的手帕,余光扫过面色难看的方闻州,收回已抬起的右手,专用另外一边。

  “谢谢,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用餐了,回见。”

  灯光下,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玫瑰金指环太显眼,即使一闪而过很难看清,也轻而易举就将对面两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江雨侬转过头和方闻州对视了一眼,很快蹙起了眉,似乎还有些欲言又止。

  沈妄选择直接无视,淡然关门离开。

  回到他与阮棠安的包厢,这会刚刚还止不住哭的阮棠安已经平静多了,只有眼睛还红红的,抬眸看向他轻说了声谢谢。

  沈妄将手帕递过去,扬了扬下巴示意。

  阮棠安接受到信号,一把抓过擦掉脸上的泪痕,又擤了把鼻涕。

  最后在他平静的注视下,将手帕捏成皱巴巴一团,用力丢进了**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