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女孩的话,岳寂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眼里的笑渐渐收拢又散去。

  这话听起来,好像有些不太对吧?

  她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

  只感觉不太像普通朋友会说的话。

  她不着痕迹的看向莫西楼,而他只是垂眸盯着手里的杯子,轻轻转动手腕,杯中的饮料摇晃上升,在杯壁留下印迹。

  岳寂桐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索性没有回答,微微扯动嘴角笑笑,这次的笑有些勉强。

  她垂眸,拿过手边的饮料喝了一口。莫西楼不说话,她和对面的女生也不认识,没什么话题。

  岳寂桐开始安静吃饭。

  她很少主动掀开一个话题,一般都是别人先开口说话,她跟着回应或者附和几句。

  尤其是和不熟的人待在一起,更不知道要说什么。

  如果只有她和莫西楼的话,她现在应该坐在他身边,他会在吃饭的中途突然停下来,然后抱着她说话,捏捏她的脸,给她夹菜,问她好不好吃,喜欢吃这家的菜吗。

  今天的氛围有些奇怪,莫西楼也怪怪的。

  一时间,竟然没人说话。

  莫西楼在发呆走神,陈子鸢在用余光瞅他半天,没接到指令。

  她没忘记自己今天的角色,她现在扮演的可是绿茶,还是暗恋了旁边男人十年的绿茶。

  陈子鸢决定自由发挥了,清了清嗓子,故意夹着声音,“小西哥哥,你能帮我夹一下那块鸡肉吗?人家夹不到。”

  “好啊。”他一边夹菜,一边掀起眼皮,装作无意的略过她的脸。

  岳寂桐低着头吃饭,神色淡淡的,也看不出什么。

  不知是喜是悲,是开心是难过。

  不过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大部分时候情绪都很稳定,脸上表情淡淡的。

  很开心的时候,会抿起唇笑。

  他故意逗她的时候,她会害羞脸红。

  他吻她的时候,她的眼里会渲染上情愫,夹着几分迷离。

  她生气和他吵架的时候,会微微蹙眉,眼里总是无辜的无奈的。

  莫西楼又往陈子鸢碗里夹了一块红烧海参,“我记得你从小最爱吃这个菜,多吃点。国外的饭菜是不是不合胃口,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他看上去十分关切那个女孩。

  这次岳寂桐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收敛目光,也给自己夹了几块肉放到碗里。

  之前他也经常说她好瘦,每次吃饭都要给她夹好多肉,捏着她的脸让她多吃点。

  今天他不给她夹,那她自己夹好了。

  岳寂桐闷闷的想着。

  陈子鸢看着碗里的海参,脸上笑的很难看。她最讨厌吃的就是海参,黏糊糊的,很不喜欢那种口感。

  大多数海产品她都不喜欢吃,奇形怪状的。她对海中产的东西,有一种天然的畏惧,实在下不了口。

  偏偏莫西楼还催促她,“快吃啊。”

  为了不穿帮露馅,陈子鸢咬牙,夹起那块海参,含泪吃了下去。

  入口,忍住想吐的冲动,囫囵咽下去。

  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莫西楼听不到她的心声,也没看出来她不爱吃,于是又给她夹了一块,“很好吃吧,再吃一块。”

  陈子鸢微微侧过脸瞪他。

  别夹了。

  莫西楼看不懂她的意思,还给她多夹了几块。

  陈子鸢在桌子下踢他一脚,拿出手机打字:【别夹了,我最讨厌吃海参。】

  莫西楼看了一眼亮起的消息,手臂一僵,停止了夹菜行为。

  岳寂桐虽然一直在低头吃饭,看似目光都在饭上,实则他俩的小动作,她都看在眼里。

  看来真的是关系很好呢。

  她心里想着,手里的筷子狠狠扎在一块海参上,一口塞进嘴里。

  他俩用的是旁人看不懂的那种眼神交流,看上去很有默契。

  仿佛她一个眼神,他就懂她在说什么。

  想到这里,岳寂桐心里微微不舒服,但她也说不出什么。

  她能问什么?

  谁身边没有几个关系好的朋友。

  成年人总要体面的,不可能因为一点点不舒服,直接把场子掀掉吧?

  她才不是莫西楼那个小气鬼,那么爱吃醋呢。

  岳寂桐开始给自己洗脑。

  陈子鸢和莫西楼聊起小时候的趣事,两个人叽叽喳喳,场面很快热闹起来。

  莫西楼揭她老底,“你七岁还在尿床。”

  陈子鸢怒瞪他,“你放……”

  话到嘴边猛刹车,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绿茶人设,立刻改口,“诶呀,小西哥哥,你在胡说什么,别逗人家了。”

  莫西楼表示这是真的,有一次他去小姑家,保姆正在给陈子鸢洗床单。当时非常直男的他跑过去,****的将陈子鸢嘲笑了一顿,还说要告诉所有人她都七岁了还在尿床这件事。

  他小时候嘴**的厉害,把陈子鸢说的哇哇大哭起来。

  气的陈子鸢一边哭一边拿起洋娃娃追着他打。

  但是追不到,也打不到。

  最后陈子鸢哭着给**打电话告状,然后**很快就冲了过来,摁着他的脖子让他道歉。

  他梗着脖子,瞪着眼睛,像斗败的公鸡,不情不愿的道歉,转头暗暗做鬼脸吓陈子鸢。

  心里对“女孩子就是麻烦就是爱哭”这个观点再一次表示肯定。

  他还记得这事,但是陈子鸢已经不记得了。

  他之所以到现在还记得这件极小的事情,是因为回家以后**拿拖鞋追着他抽了半天。

  **说,“你这张嘴,也不知道随了谁,一开口就能把别人惹哭惹生气,你能不能改改这嘴**的毛病?”

  他梗着脖子,非常不服,“我不。”

  然后迎接他的是两鞋底,重重抽在他**上,只将人抽的差点原地蹦起来。

  看着冥顽不化的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总有一天有人能降伏你。”

  他还是不服气,嘴比啥都硬,“不可能。”

  他说,“女孩子就是麻烦,说两句话就哭,有什么好哭的。除了告状,什么也不会。我最讨厌女孩子。”

  **笑笑,“等你长大遇到喜欢的女孩,这张嘴把人家气跑,我看到时候哭的就是你。”

  他反驳,“我才不喜欢任何女孩子。麻烦!”

  小时嘴比铁硬,信誓旦旦和老妈说不喜欢女孩子的某人,现在比谁都沦陷的深,喜欢的要命。

  陈子鸢不想讨论她七岁到底尿没尿床这种古老话题,巧妙的岔开话题,尽职尽责扮演绿茶的本分。

  她看向岳寂桐,张口胡说,“姐姐,你们学校课程排的挺满的吧,小西哥哥这几天一直在抽空陪我玩呢,所以他都没时间陪你,姐姐,你不会介意吧?”

  岳寂桐一怔,筷子刚夹好的一块菜又重新掉回盘子里。

  她抬眸望向两个人,看清女孩得意的神色和莫西楼默认的表情,心里一刺。

  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原来他这礼拜一直不怎么回她消息,不想搭理她,态度冷淡,是在忙着陪别人玩啊!

  她还以为他在忙工作,怕打扰他。

  那他上次说的分手,不是气话?

  难道他是真的想分手?

  人真的可以变得这么快吗?

  她抬头又低头的这一瞬间里,突然想起看过的一个新闻。

  地震时男孩拼死背着女孩出来,后来两人分开的原因是男孩**。

  岳寂桐垂下眼睑,眼底划过落寞,眉头轻蹙又松开,蹙起的瞬间眼里盈着水雾,表情有些破碎。

  看得陈子鸢一怔,又忘词了,她都跟着心疼了,差点编不下去,险些就要把真相说出来。

  岳寂桐眨眨眼,把筷子收回来,放在桌上,没胃口再吃下去了。

  心里惦记着事,她想问问莫西楼,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是有别人在,她不方便问。

  “我吃饱了,你们先吃,我去下卫生间。”她站起来,从包里抽出一张纸,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