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鸿大长公主的异样,骆宁在心里反复掂量了好几日。

  她不能接受自己的婚事受阻。

  那是骆宁重生后可以预见最好的前途。她想拼命抓牢,才不枉她再做一世人。

  她要郡主封号、要立女户,从此,不受制于人。

  萧怀沣会替她实现这两样,只需她做几年雍王妃。

  骆宁是把萧怀沣排在第一位的,谁也不能越过他,他与骆宁的前途息息相关。

  “谁可以成为我婚事最大的障碍?”

  圣旨赐婚,除非太后改了主意,否则这门婚事必成,皇帝或者雍王想反悔都没用。

  嘉鸿大长公主想从太后身上着手,难于登天。

  最好的办法,当然还是从骆家下手。

  骆家门第浅,嘉鸿大长公主办事容易。

  婚事在即,目前最好用的办法,就是缓兵之计:骆宁守孝。

  孝道大过天。

  哪怕是太后,也不能阻止骆宁守孝。

  能让骆宁守孝的,是祖母和父母。

  骆崇邺好好一个人,时常在人前。他身强力壮,要是突然死了,恐怕有闲言碎语。

  可祖母和白氏不同。

  祖母年迈、白氏病重,这两个人要是一夜间病故,外头也不会猜测得太过于离谱。

  骆宁想到这里,去找二婶了。

  “祖母那边的人,一定要细查;侯夫人的用药,也要万分仔细。”骆宁说。

  二婶跟此事也有利益相关。

  祖母要是没了,不仅骆宁守孝,骆宛也要守。

  骆宛的婚事,定在了明年八月。她能有个雍王妃堂姐,自然对她更有好处。

  “我派人盯着。”二婶道,“如今府里的人,我还能调得动。”

  骆宁离开,二夫人安排人布置下去。

  她身边的苏妈妈笑道:“大小姐如此紧张。”

  “婚事在即,自然要当心。阿宁这点不错。”二夫人说。

  “高嫁做王妃,这是祖宗积德才修来的福气。”苏妈妈又道。

  二夫人:“哪里是祖宗积德?是她自己用命换的。”

  没有她挡那一刀,太后的儿媳妇怎么会轮得到她?

  自己挣的,当然要珍惜。

  二夫人觉得骆宁很争气、很惜福,不浪费自己的辛苦。

  她立马把家里安排起来。

  侯夫人的院子格外注意。照顾她、给她吃饭喝药的人,都换成了二夫人的心腹;另有老夫人的管事婆子,与二夫人的人相互监督。

  老夫人那边,她自己与盛妈妈也是处处警惕,宁可草木皆兵。

  全家都往一块儿使劲。

  接下来数日,家中平安无事。

  “也许我多心了,大长公主没有失心疯。”

  “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提防点总归不是坏事。”

  十月下旬,盛京下了雪。

  阴了两日,开始刮风,寒雪簌簌,半日工夫庭院就一片白皑皑。文绮院门口的竹子,被雪压得低垂了头。

  “大小姐,不是说去温泉山庄吗?”秋华问。

  骆宁:“原本是打算去的。可抢夺温泉山庄一事,最近闹得太过于沸沸扬扬,不少人盯着那边。

  这时候去,稍有不慎就成为靶子。咱们好好日子不过,跑去挨骂做什么?家里的地龙烧得旺盛些,一样取暖。”

  秋华:“也是。”

  镇南侯府没那么庞大实力,骆家挨骂可没人替他们辩驳。

  “冬至前后才是最冷的。要是那时候风平浪静,咱们再去不迟。”骆宁说。

  秋华应是。

  这天傍晚,雪仍是很大,洋洋洒洒如柳絮般,庭院积雪盈寸。

  有人敲响了角门。

  秋华冒雪去开门,竟是雍王府的石妈妈。

  她着粗使仆妇,给文绮院送了两担银炭。

  银碳精贵,适合用在暖手炉上,大雪天恐怕供不应求,没地方买。

  “多谢。”骆宁请石妈妈坐,“秋兰,去倒杏仁茶来。”

  又问她,“王爷叫送的吗?”

  “是,王爷说天气冷,叫库房把银炭分出一些给王妃。”石妈妈说。

  杏仁茶又烫又香甜,吃下去浑身舒坦,秋兰给石妈妈等人皆端了一碗。

  又打赏了红封。

  石妈妈吃完了杏仁茶,站起身要回去:“时辰不早,路上雪越厚越难走了。”

  骆宁颔首。

  她们走后,骆宁叫孔妈妈分出一担给祖母;剩下的,收进库房。

  “王爷很疼您。”秋兰笑说。

  骆宁:“也未必是他想起来的。”

  也许宫里又给他赏了银炭,总管事想起库房还有很多,做做人情。

  萧怀沣一向大方,顺手就吩咐人往骆宁这里送了些。

  “……不过,王爷的确很好。”骆宁也说。

  得了他的东西,念他几句好是应该的。

  蔺昭还对骆宁说,明早雪停了,替她搭个雪人。

  秋华想帮忙,更想偷师学艺,她还不会搭雪人。

  蔺昭一口应下:“明早你起来帮我。”

  有了这样的期待,骆宁睡前心情都不错,满心等着明日一早起来。

  她夜里看了几页书,又走神想了些琐事,翌日睁开眼就瞧见了窗帘上映照的天光。

  日头出来了。

  她起身,推开窗牖,阳光与寒风迫不及待涌入,铺了她满怀。

  庭院的雪扫干净了,在最中央的地方,堆了一只巨大的雪人儿,还戴了一顶斗笠,像极了垂钓的渔翁。

  “蔺姐姐,你手艺真不错。”骆宁说。

  听到她说话,秋兰带着小丫鬟冬烟进来服侍她梳洗。

  “多谢王妃夸奖。还有几个小兔子呢。”蔺昭指了墙角。

  骆宁忍俊不禁。

  “……我叫她们轻一些,别打扰您睡觉。”秋兰一边替她梳头,一边说。

  “我这段日子睡得都很沉。”骆宁笑道。

  秋兰:“前些日子您睡不好。”

  那是担心嘉鸿大长公主使坏。

  中午,门房上送来不少请帖,都是邀请骆宁去赏雪。

  上次的雪没落成就化成了雨,这次算是盛京城里第一场真正的大雪,不少千金趁机设宴。

  是社交,也是玩乐,闺中本就枯燥无聊。

  骆宁翻了几张,没什么想去的。

  她都不熟。

  她甚至接到了王三小姐的请帖。

  “这个王小姐,似乎和魏王妃不太一样,有点城府。”骆宁说,“她居然邀请我,我真没想到。”

  “您去吗?”

  “不去。”骆宁说,“出嫁之前,要避免任何意外。”

  秋兰等人抿唇笑。

  骆宁:“傻丫头,你笑什么?我做了王妃,你们都是雍王府的人,往后有了依傍。”

  秋兰正了正神色:“大小姐说的是。”

  大雪一时没化,邀请赏雪的请帖不断。

  骆宁还收到了嘉鸿大长公主的。

  她看到请帖,眉头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