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吴王来了。”

  正当李承乾同称心商榷完时,一名内侍匆匆入内禀报道。

  “哦?”

  “老三来了,让他进来。”

  “对了,去请太子詹事。”

  微微抬头,李承乾安排道。

  “是。”

  内侍恭敬领命,退出了明德殿。

  没一会儿,一个身穿宝蓝色圆领窄袖袍衫,头戴幞头,身长八尺,气概英武,相貌堂堂的青年踏入了殿内。

  “大兄。”

  吴王李恪见到李承乾的第一瞬间还以为见到了李世民,那股随之不去的压抑,高高在上的敬畏。

  不过,相较于李世民身上威严的厚重,李承乾像是一柄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

  “老三。”

  “咱们有好几年没见了吧。”

  “我都快认不出你了,这还是以前那个英武不凡的吴王吗?”

  “孤怎么瞧着倒像是哪家出来的士子,温文尔雅。”

  李承乾展颜一笑,调侃道。

  “大兄说笑了。”

  原本还有些拘束的李恪这会儿反倒轻松许多。

  “你刚回长安没几天,吴王府事务繁多,怎么有空来我这。”

  神色淡然,李承乾看似随意的一句话让殿内气氛骤然一凝。

  “弘农杨氏妇人性情太过凶悍,妒忌成疾,以至我多年无所出。”

  “单我一人提及此事,恐怕父皇非但不允,还会训斥于我。”

  “多亏大兄张罗,朝堂之上联合南方士族捅破这层窗户纸。”

  说到这,李恪退后几步,深深一躬。

  以他的身份之敏感,就算提出休妻,李世民都会以为是他的错,长孙无忌等关陇门阀之人虎视眈眈,有丁点机会就会落井下石。

  要不是太子出面,为他牵线搭桥,同兰陵萧氏定下婚约,南方士族又怎会全力支持他?

  “你我兄弟,何必如此。”

  “皇家血脉存续乃是大事,弘农杨氏不会教女,孤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至于咱们那位坐在龙椅上的父皇,他能看得见众生疾苦,看不见自家子女的苦楚。”

  “要是青雀做此行径,你信不信,弘农杨氏阖族上下都得给发配到崖州去。”

  撇了撇嘴,李承乾对李世民可以说是唾之以鼻。

  “咳咳。”

  回来之前,李恪就听说了太子与皇帝种种,可亲眼所见又是不一样的体验。

  以往,太子李承乾对李世民可以说是畏之如虎,现如今怎么变得如此肆无忌惮。

  “怕什么?”

  “他都能做,我们还不能说。”

  “行了,杨妃娘娘上次已经谢过一次,你就别扭捏了。”

  “你的婚事定在了12月,孤是赶不回来了,我会让太子妃去给你张罗。”

  “啊?”

  微微一怔,李恪有些摸不着头脑。

  “青雀苦心算计让孤北巡,他也同意了。”

  “孤要是不闹点大动静,岂不是枉费太子镇边这等奇景。”

  “孤不是皇伯父,更不愿做大唐第二个被废的太子。”

  目光如炬,李承乾一字一句地说道。

  ‘咯噔!’

  李恪心中一激灵,瞳孔瞬间放大。

  看着李承乾的表情,他总觉得这番话不仅仅是在说北巡之事,更是在旁敲侧击他。

  实际上,随着江南士族全力支持他,再加上回了长安,李恪心中难免滋生了一些不一样的想法。

  “踏踏...”

  一阵脚步声从殿外传来,太子詹事岑文本随之踏入了明德殿:“太子殿下,吴王殿下。”

  “先生。”

  吴王李恪一见岑文本,立即执师生之礼,毕竟,岑文本可是他的启蒙之师。

  “人都到齐了,那就坐下吧。”

  拂了拂手,李承乾很是随和道。

  “是。”

  岑文本径直落座右侧,同吴王李恪相对。

  几名内侍匆匆入内,将瓜果点心纷纷摆放在了桌案上,还有几壶桂花酒。

  “请!”

  举杯相敬,李承乾示意道。

  “谢殿下!”

  “谢大兄!”

  二人纷纷举杯回敬,一饮而尽。

  “江南士族已经押注,此番你回京,想来也见到了青雀和稚奴。”

  “说说你的看法。”

  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李承乾询问起了李恪。

  “大兄。”

  李恪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无奈道:“父皇对青雀的宠爱,我早有耳闻。”

  “只是没想到如此逾矩,魏王府占据一坊之地,同样的晋王府只有半坊之地。”

  “这还不够吗?大兄庶长子封郡王,合乎情理,青雀之子凭何封王?”

  “就算是昔日皇祖父在世,也不曾有过这般滑稽之举。”

  “山东士族削减了脑袋想要挤进朝堂,青雀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收纳了他们。”

  “这让关陇门阀、山东庶族该如何去看待皇家?”

  “当初,王世充、窦建德独占河洛、河北,后来罗艺、刘黑闼相继起兵反叛。”

  “这些背后站着的不是山东士族,又是何人?”

  “父皇忘了当年平定王世充、窦建德、罗艺、刘黑闼死伤的将士们,怎能允许青雀这么做。”

  话音落下。

  李承乾、岑文本对视了一眼,李承乾开口道:“看来你还不算糊涂。”

  “这天下有千年世家,却无千年皇族,士族跟皇室本就有利益上的冲突。”

  “可以用他们,却不能一味的纵容依仗。”

  “关陇门阀如此,山东士族如此,江南士族亦是如此。”

  “臣弟明白。”

  李恪认真的点头应道。

  “有些事,不让你试试,你心里也会不甘。”

  “孤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且与青雀、稚奴较量较量。”

  “正好,我也想看看究竟是山东士族强横,还是关陇门阀无双,又或者是江南士族诡计多端。”

  “大兄!”

  听到这里,李恪神色骤变,眼神中流露出了惊慌。

  “不必多言。”

  没等他说完,李承乾打断道:“九五至尊之位,天下有几人不在乎。”

  “孤要是连你都容不下,那孤如何配做储君,太子。”

  “只要你不出卖大唐利益,出卖皇族利益,哪怕最后输了,孤也会予你一番前程。”

  “多谢大兄。”

  李恪这才安心了许多。

  不过,他对于李承乾的印象又增加了几分,易地而处,他做不这般胸襟广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