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

  “母后,那孩子现在已经被记在秦王名下了。”太子妃拧着手帕,神色挣扎。

  “糊涂!”

  继后抿了一口茶水,“难道你们当真以为翎儿挨板子,是因为他结党营私?”

  太子妃想通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

  “若真是结党营私,那罪名岂是打板子能解决的!”

  听到继后的话,宋言峥脸色变了,“皇祖父是心里有气,在替大伯和宋时欢出气,对吗?”

  宋惜颜脸上的嫉妒已经掩盖不住,继后见状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这个孙女哪哪都好,可就是不知为何没入皇上的眼,不止惜颜,就连言峥也一样,皇上对他们跟对待其他孙辈没什么区别。

  唯有宋时欢不同。

  “她是个吃过苦的孩子。”继后拍了拍太子妃的手,“皇上当年也是从苦日子里过来的,看到她自然就格外怜惜。”

  “有的时候,这一丁点的怜惜,结果就会千差万别。”

  “儿媳明白了。”

  太子妃想到了那日宋时欢扑上去为宋裕挡板子的场景,抿了抿嘴:

  “可秦王待她极好,她未必愿意再回头。”

  “她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说些软话,对她好些,她还能记你的仇不成?”继后微微扬唇,“你只需拿出待惜颜的一半好就够了。”

  太子妃应下此事,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景仁宫。

  继后有些疲惫的靠在床边。

  “娘娘,奴才刚才瞧着,太子妃和皇孙一出去便开始哄福蕴郡主了。”陈迟为继后点上熏香,缓缓开口。

  “怎么哄惜颜本宫不管。”

  继后闭目养神,“但宋时欢必须重新记回翎儿名下,陈迟,本宫且问你,你觉得那孩子比起惜颜,如何?”

  陈迟疑迟了片刻,不知该如何开口。

  “才几日宋裕就像变了个人,把那些阿臢物都给丢了,无论这孩子是聪明还是愚钝,都不能留在秦王府了。”

  ......

  紫宸殿,侧殿。

  “阿欢,你真的不喜欢看话本子?”

  宋裕看着宋时欢翻阅史书,神色满是不可思议,居然还有不喜欢看话本子的人。

  真是稀有啊。

  “皇祖父说了,读史书能明理,我之前在外面都看不到这些书。”宋时欢看的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是有些地方我看不懂,父王,这一处是什么意思?”

  宋裕脸上的笑容僵在原地。

  他打小就不爱去上书房,怎么会知道是什么意思?

  书到用时方恨少!

  “咳咳咳......”宋裕挠着头,“本王怕给你解释错了,这样,本王给你专门请个夫子。”

  正在宋裕和宋时欢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一道声音响起:

  “姐姐哪里不懂,问母妃便是。”

  见是宋惜颜,宋裕和宋时欢同时呆滞了一瞬。

  “母妃当年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姐姐不必另请夫子。”宋惜颜皮笑肉不笑,上前拉着宋时欢的手,把宋裕挤到了一边。

  太子妃还显得有些拘谨,“身子怎么样了?殿下特地叮嘱,让给你带根千年人参补补身子。”

  见宋时欢看的是史书,太子妃心里忍不住软了一块。

  她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同样爱看史书。

  “史书晦涩,看不懂是正常的。”太子妃细细打量着宋时欢,觉得宋时欢生的同她还有太子都不像,但到底是她生的孩子,还是有其他相像的地方。

  如今又有了父皇的怜爱......

  “你若是愿意,可以搬去东宫住,哪里不懂的我都给你讲。”

  宋时欢眉眼微弯,指向一旁已经完全石化了的宋裕,“我父王也能给我讲,父王,你说对不对?”

  “嗯?”

  宋裕反应了过来,眼神不善的瞪着太子妃,这是想来抢他闺女?

  呸!

  臭不要脸。

  “当然了。”宋裕硬气回道,快速瞄了眼史书那页的内容,“阿欢,本王先去给你热杯牛乳。”

  而后忍着伤痛走向正殿,“吴奇,快点,本王要见父皇。”

  殿内还在苦哈**折子的元祐帝听到动静,刚走几步便被宋裕撞了个满怀,“父皇,问您个问题,十万火急。”

  元祐帝听完宋裕的话后,嘴角直抽。

  “你不会是脑子坏了吧?从小一看书就说头疼,这会儿来问朕史书?”元祐帝伸手想要去探宋裕额头的温度。

  宋裕急的团团转,“父皇,再晚我闺女都被抢走了。”

  “谁敢!”

  宋裕发誓,这是他第一次从老头子嘴里听到这般动听的话。

  ......

  宋裕把元祐帝的原话给宋时欢复述了一遍,宋时欢连连点头。

  “原来是这个意思,父王可真厉害!”

  宋裕神气极了,还斜了太子妃一眼,“那当然,本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阿欢,咱们不必去问个外人。”

  刚走到屋门口的元祐帝脚下步子一转,还是不进去了,没眼看啊。

  他这个孙女眼神好像有点问题,竟然能把这个混账给看出花来。

  方才那些话,还是他告诉那混账的呢!

  “阿欢现在是本王的女儿,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本王自会帮她解决,不劳二弟妹费心了。”

  听着宋裕毫不留情的拒绝,太子妃脸上的笑顿时有些挂不住。

  “既如此,阿欢,我和你妹妹明日再来。”

  说罢便匆匆离开。

  宋时欢眨了眨眼,继续埋头翻阅史书,在宋裕没看到的地方,微微勾起了嘴角。

  而此时的宋裕还不知道,方才他已经给自己埋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坑。

  半个时辰后。

  宋时欢再次指着史书的另一处,“父王,那这个地方是什么意思呀?”

  宋裕嘴里的茶水差点没喷出来,又再次火急火燎的去求助了元祐帝。

  几回下来,宋裕目光涣散,双眼无神。

  而宋时欢则指着鼓胀的肚子,“父王,我实在是喝不下牛乳了,已经喝了三杯了。”

  一炷香后,宋裕再次来到元祐帝面前,这次元祐帝连头都没抬,“又是哪里不懂?”

  而宋裕却语出惊人:

  “给我找个通晓史书的夫子。”

  吧嗒,元祐帝手中的朱笔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