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子一沉,视线落在床榻上。

  此时,云清婳已经穿好了红绸亵衣,正将枕头横亘在床榻的正中间,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王爷放心,妾身谨记于心。”她虽跪坐在榻上,可语气带着丝丝雀跃,就像是求之不得。

  裴墨染的脸上闪过一丝波澜,可还来不及捕捉,就消失不见。

  这个女人居然不难过、不想侍寝?

  甚至他感受得到,云清婳貌似有些……讨厌他?

  虽说他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王爷,可是从小到大,上至世家贵女下至平民女子都对他趋之若鹜,云清婳是怎么敢无视他的?

  裴墨染心里憋着一口气,他踹掉了皂靴,周身环绕着冷气一头平躺在床榻外侧。

  而瘦弱的小人儿不断往床榻内瑟缩,就像他是洪水猛兽,生怕被他沾上。

  这不是正如他所愿,可他为什么想发火?

  裴墨染阖上眼,在心里告诫自己,这些世家女子狡猾得很,云清婳定是在欲擒故纵。

  云清婳背对着他,心里暗笑,狗男人,长得倒是不错,找他**倒也不亏。

  只是疑心病太重,她只能下一剂猛药。

  窗边的镂空雕鹤香炉上,袅袅升起了一股诡秘幽香的烟,随着人的呼吸钻入五脏六腑。

  裴墨染很快就陷入梦乡。

  梦境旖旎靡艳,他强势地将云清婳的亵衣撕裂,将她按在榻上掠夺,不顾她的求饶……

  云清婳看着枕边人的眉宇时而舒展时而紧蹙,还不时的发出细弱的闷哼,她满意的笑了。

  飞霜不愧是药仙谷谷主的女儿,她调的迷香,能结合男人睡前所观,激发内心的渴望。

  她方才只着寸缕,**出大片肌肤,狗男人必会梦见她。

  只是不知,迷香给狗男人造得春梦究竟有多孟浪?

  ……

  翌日清晨,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裴墨染从梦中惊醒,他的心跳密如战鼓,莫大的愧疚感、心虚感快要将他吞噬。

  他怎会对云清婳有那样的心思?

  居然做了关于她的春梦。

  他正欲起身,却发觉不对,面颊绯红……

  他不是一个重欲的人,自从弱冠,就甚少会发生这种事。

  可昨日居然对一个女人缕缕犯忌。

  裴墨染下意识瞥向身侧之人,隔着枕头,云清婳的红绸亵衣领口敞开,肚兜若隐若现。

  他喉结滚动,顿感口干舌燥,他心想差点被这个女人骗了,她一定是在勾引他。

  云清婳扭了个身,面对着他,领口又敞开了些,如同墨汁浸染的发垂坠在胸口,与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引人驻目。

  裴墨染又感到一阵燥热。

  就在他准备呵斥她,让她别装时,紫红色的掐痕暴露出来。

  裴墨染心中升起了一丝怜惜。

  咚咚咚——

  门被敲响,飞霜的声音传来:“王爷、主子,宫里派人来收喜帕了。”

  云清婳被惊醒,她茫然地从榻上坐起身。

  此时,裴墨染已经下榻穿好衣物,他面无表情,声音冷硬,“本王会跟嬷嬷说明。”

  云清婳的黛眉微蹙,她的声音轻柔却条理清晰,“王爷不是说会给妾身体面吗?再来,既然王爷想跟王妃长相厮守,就不该让宫中捉住话柄。”

  裴墨染觉得有理,他未跟云清婳洞房的事传出去,保不齐外面的怎么编排婉宁善妒。

  他轻扬下巴,“你想如何?”

  云清婳毫无预兆地抓住裴墨染的手,她低下头,对着他的食指狠狠地咬。

  嘶——

  裴墨染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女人咬他,绝对是带着点私人恩怨的。

  似乎想把一截指骨咬掉!

  这股狠劲,像在对待战场上的敌人。

  她就这么讨厌他?

  痛感过后,他感受到了湿热灵活的舌在他的指尖滑动。

  他感觉手指一阵酥麻,一股说不明的痒意从四肢百骸直达天灵盖。

  他从未有过这么奇异的感觉。

  云清婳将他食指上的血滴在帕子上,解气地说:“好了。”

  裴墨染神色复杂地将喜帕递给门外的白嬷嬷。

  白嬷嬷是皇后的大宫女,她看到喜帕,嘴都乐得合不拢,连忙福礼,“恭祝王爷、侧妃百年好合。”

  裴墨染懒得搭理,他洗漱后便匆匆离开。

  云清婳看到裴墨染睡的半边床榻上的痕迹,笑中带着嘲讽。

  不是对赵婉宁矢志不渝吗?

  这是什么?

  “您这样跟王爷闹脾气,还怎么得到他的心?”飞霜担心地问。

  云清婳的复仇,身为心腹的飞霜是知道的。

  云清婳恍若作壁上观的军师,一切尽在股掌之中,她淡然一笑,“裴墨染征战沙场十年,靠武力征服一切,我若一昧地顺从他,只会让他反感,只有激起他的征服欲,才能让他慢慢交心。”

  换言之,裴墨染就是犯**。

  好啃的骨头,他看不上。

  他就喜欢啃硬骨头。

  飞霜似懂非懂。

  按照规矩,云清婳在卯时三刻得给正妃请安。

  云清婳提前一刻钟候在清心阁的门外。

  厅中,赵婉宁坐在主位,眼神透着阴狠,“王爷昨夜居然留宿在云清婳那里,看来她倒有几分手段。”

  婢女宝音端来一碗黑漆漆的汤药,嘲讽道:“王妃,王爷待您千恩百宠,就算留宿又怎样?他答应过您,绝不会碰其他女人,云清婳昨日不过是守活寡!”

  “我自然是相信王爷的,只是……”赵婉宁服下了药汁,苦涩的汁水浸入唇舌,让她的五官都快拧在一起。

  从前,裴墨染为了让她安心,对其他女子避如蛇蝎。

  可昨夜,他竟为了云清婳拒绝了她的邀请。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她好不容易抢来的女主的位置,千万不能被一个炮灰夺走。

  少顷,云清婳被引入正厅。

  赵婉宁看到她的脸蛋的刹那,心脏猛地一揪,她素来倨傲淡然的脸上出现了裂痕。

  云清婳的长相美艳近妖,举手投足尽显婀娜,惑人得很啊!

  “妾身给王妃请安。”云清婳恭敬地跪下,行了一个标准的礼,双手奉上茶水。

  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

  谁让她如今只是侧妃呢?

  尽管是丞相府嫡女,却也只能给县令之女下跪。

  四下的婢女都不由得在心中叹服,云清婳不愧有“世家贵女之典范”的名声,礼数完美到极致,恐怕用格尺量都不会出现偏差。

  “云妹妹真乖。”赵婉宁接过茶水抿了一口,语气像在逗弄猫狗。

  她并没有在茶水上做手脚。

  但也没有让云清婳起身。

  “府中的规矩不少,为了防止云妹妹不慎触怒王爷,就让管家念给云妹妹听吧。”赵婉宁瞥了眼门外的管家。

  转眼,管家抱着厚厚一沓书而来。

  这府规少说也有一千条。

  等念完,两个时辰恐怕都过去了。

  恐怕膝盖都得跪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