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青壮有手电筒的打着手电筒,没手电筒的举着火把,扛着木棍或锄头镰刀,浩浩荡荡上山寻人。

  还喊口号般喊着秦谨的名字。

  “秦二流子!”

  “秦谨!”

  “你在哪?”

  “说句话!”

  留守村里的妇孺也心焦得睡不着,纷纷打开门遥望远处的山峰。

  “哎,这都什么事啊?”

  “可别出事啊!”

  她们害怕,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上山寻人的时候会遇到野兽,跟着受伤。

  “秦二流子真是,害人害己!”

  “也不知道秦奶奶把这祸害捡回来干啥!”

  知青院那边,宋书言和秦斐装作跟李春梅和贺兰一样,也是刚刚被吵醒的样子。

  “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出去看看?”

  知青院的男知青,也跟着村民们上了山。

  大队长面容冷肃,沉着脸走在前头,他左手拿着一把自制的牛角弓,右手捏着箭随时准备搭弓引弦。

  箭头磨得铮光瓦亮。

  “秦谨!”

  “秦二流子!”

  村民们的呼声此消彼伏,篝火把大片的山林照成了橘黄色,很亮堂,惊起无数鸦雀小兽争相奔走逃命。

  秦谨拖着一只硕大的斑斓大虫艰难前行,见山脚一片橘黄篝火影影灼灼向山上移动,依稀还能听见他们在呼喊他的名字。

  他紧绷着的心弦陡然一松。

  有人来找他。

  安全了,大虫也有人帮忙抬回去。

  他扔下大虫壮硕的后腿,手作喇叭状朝山下喊,“我在这儿!”

  “这儿!”

  他急匆匆想跟他们会合,回头一看大虫死不瞑目的尸体,又实在舍不得抛下自己艰难得来的战利品。

  哪怕抛下它一小会。

  他顿住了脚步,咬牙拖着大虫的后腿,继续往山下走。

  “我好像听见了秦二流子的声音,是错觉吗?”

  举着火把的村民,扭头问旁边的兄弟。

  “我好像也听见了……”

  大队长耳朵动了一下,不是错觉,人还活着!

  “加快速度上山!”

  他一声令下,村民们打了鸡血一样,跟着他加快速度爬山。

  颇有遇神弑神,遇佛杀佛的气势。

  开路的兄弟,把沿路伸展出来拦路的树枝砍了一地。

  “看见了!在前面!”

  “好家伙!他拖着的,是老虎吧?”

  那身斑斓艳丽的皮毛,错不了!

  村民们都惊呆了,这孩子,还是人吗?

  才几岁?

  孤身一人上山,弄死了一只深林之王?

  大队长快走几步,走到秦谨面前,狠狠一巴掌甩了上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山林。

  倔强的半大少年,捂着脸怒目而视,“你凭什么打我?”

  见着了人,大队长悬了一路的心放松下来,他一把扭过少年单薄的身躯,把他背在身后的土枪卸了下来。

  “凭我**大半夜的,被叫醒组织人手上山找你!”

  “凭这把枪!”

  “说吧,什么时候到我家顺的?”

  秦谨自觉理亏,垂下头,没再顶嘴。

  其实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他们不来找他,他也能把大虫弄下山!

  只是需要多费点时间而已。

  没错,就是这样!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抖,回想起爬到半山腰,倒霉遇上大虫狩猎,他一阵后怕。

  那时他没多想,手比脑子快,哆嗦着把枪上了膛,对着大虫一阵扫射,把子弹打空了,才回过神来。

  薛怀舟上来打圆场,“我们先下山吧?”

  其他村民们附和,“对,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有机灵的汉子,招呼了相熟的兄弟上前去抬大虫。

  秦谨拦了一下,“我的!”

  他清冷的双眸直视大队长深邃疲倦的眼眸。

  大队长没好气道,“谁不知道是你的啊?你自己能弄回去吗?你自己能卖个好价钱吗?”

  汉子哥哈哈笑了起来。

  拍了拍秦谨肩膀,戏谑道,“放心,哥哥们不会吞了你的猎物!”

  英武强悍的半大少年,言语间无意的冒犯,汉子们选择了原谅。

  秦谨也转过圜来,抿了抿唇,跟大队长说,“我要两百,多余卖的钱,请村里吃饭。”

  他再没见识,也知道一只大虫应当不止能卖两百。

  大队长点点头,“行,我替你安排。”

  第二天傍晚,村头的大锅,又支了起来。

  白日里,留守的老幼妇孺对于秦二流子独自一人打死了一头猛虎之事,觉得很难以置信。

  天啊!

  宋书言想起了一句话,自古英雄出少年。

  她见过这样的少年!

  趁着大家都到村口凑热闹,她拉着秦斐回了知青点,进了屋,锁好门窗,把行李箱从床底下拖了出来。

  秦斐打着手电筒。

  两人开始分赃。

  宋书言快速把小黄鱼数了一遍,一共三十八根,一根大概五十克。

  两人激动坏了,手都在发抖。

  很快,两人把东西分了三份,一份十二根。

  秦斐抱着自己那一份,很满足,用眼神大方表示,多出来的两根归宋书言了,毕竟东西她先发现的,理应分不均的归她!

  宋书言没跟她客气,把自己那份用衣服包了,塞回行李箱。

  剩下属于薛怀舟那份,她找了几张报纸包着,也塞进行李箱,打算晚上找机会交给他。

  “砰砰砰!”

  门口传来拍门声,“搞什么呀?大白天的,关门干啥?宋书言!秦斐!你们是不是在里面!”

  贺兰在外头边拍门边喊。

  秦斐紧张地把东西藏好,检查一下地面,没有遗漏。

  她清咳一声,若无其事走出去开门,“来了。”

  宋书言拿着秦斐昨晚用来包坛子的外套,也走出去,先发制人怼了贺兰一句,“敲什么敲?找我们干啥?”

  贺兰瞬间忘了追问她们好端端的关门干什么?

  她没好气道,“谁找你们了,我找春梅!”

  “那你拍门时干嘛不喊春梅的名字?”

  贺兰:“……”因为直觉告诉她,春梅不在里面啊!

  “春梅呢?”她转移话题。

  “不知道。”

  春梅被张平安拦住了,她原本打算回知青院拿水桶去挑水。

  半路张平安跳出来,“春梅,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春梅想着,经常到他家打水,这个面子,还是要给他的,便点头同意,跟他走到无人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