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映雪随着宣德帝朝外走,一路都在碎碎念道:“父皇,您千万别动怒,气大伤身。”

  劝他成全的话,是半个字都不敢再说。

  老虎**上拔毛这种事,要懂得适可而止。

  真要把老虎惹急了,今天跪在御书房外头反省的人,非得多她一个不可。

  她这双腿,哪里受得了这个罪?

  宣德帝行至墨锦川面前停下,冷声问:“锦川,你可知错?”

  墨锦川头也不抬道:“儿子不知。”

  若不是舍不得,宣德帝高低要往他肩上踹一脚。

  简直是混账东西!

  墨映雪也被自家五哥的话吓了一跳,赶忙轻拍他的后背为其顺气,小小声道:“父皇,亲生的,消消气。”

  宣德帝脸色顿时更沉了。

  若非亲生的,光凭昨**一言不合交出虎符一事,他早就将他丢去边城,任由他自生自灭了。

  看向跪在他一侧的宋言汐,宣德帝道:“宋家丫头,你先起来。”

  他难得有耐心解释,“朕罚的是这个忤逆父君,不敬兄长的混账,与你无关。”

  宋言汐垂眸盯着地面,恭敬道:“回陛下,王爷腿上有旧伤,不可久跪。

  臣女愿替王爷受罚,跪到陛下消气为止。”

  “你替他?”宣德帝微挑眉,问:“你可知朕罚他跪多久?”

  墨映雪眼珠子转了转,忙道:“姐姐你千万别冲动,父皇可是要罚五哥跪三天呢。

  你若是跪上三天,这双腿哪里还能要?”

  闻言,宋言汐不由拧眉。

  可她也只是犹豫了一瞬,随即道:“臣女愿意替王爷受罚。”

  墨锦川冷声道:“本王不愿意。”

  对上他那双满含愠怒的黑眸,宋言汐道:“我是医者,王爷应当听我的。”

  墨锦川拧眉,“照你这般说,本王还是你未婚夫婿,你为何不听本王的?”

  话音落地,周遭仿佛一瞬静了下来。

  宋言汐只觉得一股热意涌上脸颊,忙低下头。

  这人怎生的如此厚脸皮?

  别说是如今赐婚圣旨未下,即便是他二人已有婚约,他也不该当着陛下的面如此放肆。

  他真就不怕,陛下一怒之下分别为他们指一桩婚事?

  宣德帝在一旁听着,亦是心情复杂。

  此前他们一个个常说小五与他年轻时最为相似,他倒也不以为意。

  如今再看,不愧是他亲儿子。

  就连这厚颜无耻的样子,也像极了他当年求娶阿姝之时的那股劲头。

  但凡他脸皮薄一些,她早已嫁作他人为妻,也不会进宫微妃,陪伴了他二十载。

  只可惜……造化弄人。

  哪怕老天爷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仍会想法设法将阿姝接入宫中为妃。

  她此生,只能是他的女人。

  唯一不同的,便是他不会再像当年那般,默默纵容着她的野心,直到长成参天大树甚至危及到江山安定。

  看着墨锦川那张与他有着几分相似的脸,宣德帝叹了一口气,无奈道:“罢了,朕便成全你这一次。”

  他的目光落在宋言汐头顶,冷声提醒道:“丫头,朕要你记得,这一切都是小五用他半条命为你挣来的。

  往后争气些,莫要辜负了他的一番苦心,别让朕对你失望。”

  宋言汐朝着宣德帝恭敬一拜,正要开口却被人抢了先。

  墨锦川道:“父皇,言汐日后嫁到儿臣府上,是来享福的,而并非是为谁挣脸面的。”

  在宣德帝发火前,他继续道:“儿子身为一个男人,若沦落到要妻子在外替自己挣面子,倒不如一头碰死在城门口。

  也省得出去,丢了父皇的脸。”

  宣德帝冷哼一声,“特意选在城门口,亏得你想得出来。

  往后真要不想活了就躲到无人处,死的远远的,朕可丢不起这个人。”

  墨锦川:“谨遵父皇教诲。”

  怕再待下去要被他气死,宣德帝一甩袖道:“滚吧,回你的锦王府等着接旨。”

  墨锦川恭敬道:“儿臣谢父皇成全。”

  衣袖被他轻扯了扯,宋言汐这才如梦初醒般,跟着谢恩。

  陛下这便答应了?

  她原本还以为,他们至少要跪到日落西山,才能换得他一丝心软。

  毕竟,他先是一国之君,而后才是一个父亲。

  将自己儿子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宣德帝闭了闭眼,简直没眼看。

  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宣德帝黑着脸问:“还不赶紧起来,没跪过瘾?”

  墨锦川果断站起身来,又朝着宋言汐伸出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动作迅速,像是全然不受影响。

  墨映雪看得啧啧称奇,忍不住问:“五哥,地上这么硬,你跪了一个时辰,腿不疼嘛?”

  墨锦川拧眉,“一个时辰?”

  没等墨映雪开口,宣德帝冷着脸道:“德海,给朕滚过来。”

  德海忙上前,脸上赔着笑道:“陛下您说,老奴听着。”

  “混账东西!”宣德帝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的鼻子道:“好你个老东西,竟学着欺上瞒下了。”

  德海赶忙跪了下来,喊冤道:“陛下可真是误会老奴了,老奴可什么都没说啊。”

  他不肯认,墨映雪又是他看着长大的,自然有回护之意。

  一时间,宣德帝还真治不了他的罪。

  他越想越气,道:“左右小五不日便要成婚,你这一年的俸禄也别要了,就当给锦王府的贺礼了。”

  德海闻言脸上笑意更甚,忙道:“王爷大婚,老奴一年的俸禄怎么能够,少说也得十年的。”

  宣德帝瞪了他一眼,“你这个老狐狸,还想着掏朕的腰包向小五卖好?想得美。

  你这些年私库里没少收好东西,回去挑一箱,拿来给宋家丫头添妆。”

  德海闻言不由红了眼,激动道:“陛下当真是折煞老奴了。”

  他何德何能,能为永安郡主添妆?

  “行了,那些酸唧唧的话少说,把你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

  宣德帝说着,看向宋言汐道:“德海是朕身边的老人,亦是朕相交多年的兄弟。

  小五是他看着长大的,为你添妆,也算是他这个做长辈的一份心意。”

  他这一番话说下来,德海感动的热泪盈眶,又恐怕会影响氛围,只敢偷偷用衣袖擦眼泪。

  墨锦川将宋言汐挡在身后,道:“儿臣代未来王妃,谢过父皇与德公公的心意。”

  宣德帝不悦皱眉,幽幽道:“朕只说要成全你二人,可不曾说过,要宋家丫头为正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