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胤面无表情,“条件。”

  “我要妮可回到我身边。”

  “不可能!”

  路德看他脸色阴沉,笑了笑,“你先别这么快拒绝,听我把话说完。”

  “我不喜欢趁人之危,更不喜欢强人所难。”

  “你的治疗期大概是三个月,我要她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三个月后,她依旧不愿意跟我走,我就把她送回来。”

  顾知胤听不下去了,“别说三个月,一天都不行!”

  就知道他会拒绝。

  路德不徐不急,“我现在是以医患角度好心劝你,你的腿和眼睛,再拖久一点,恐怕连剩下那点治愈几率都渺茫了。”

  顾知胤气急,咳了两声,胸口起伏地闭上眼。

  “宋恒,送客!”

  路德优雅起身,临走前微笑地俯视他,“顾先生,你用这副残破身躯,怎么能给妮可幸福呢?”

  宋恒听了拧眉,“路德先生,你可以走了。”

  “顾先生,我等你找我的那一天。”路德迈着长腿施施然走了。

  ……

  木宁看见顾知胤回来时,脸色苍白泛青,整个人颓废了一样。

  “怎么了?医生说什么了吗?”

  顾知胤抿紧唇,寡淡道:“我累了,想休息。”

  他一声不吭地把自己弄到床上,衣服也不脱,扯起被子盖住自己。

  木宁猜想可能听诊情况不理想,他心情不好,便没去打扰他休息,也没再提这个事。

  顾知胤睁着涣散的瞳孔,在被子里摸着自己的腿

  就这样了吗?

  那就这样吧。

  他心如死灰地闭上了眼睛。

  ……

  到了晚上,顾知胤蜷缩在木宁怀里,疼得发抖。

  木宁心疼地抚着他颤抖的背脊,听见他压抑在喉咙的嘶吼,心肝一颤一颤的。

  压过一波疼痛过后,他冷汗津津地抬起头,“宁宁、宁宁……”

  “在,我在。”木宁赶紧抱紧他。

  他气息虚弱地喘着气,“跟我在一起,辛苦吗。”

  “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

  他摸着她的脸,艰难地说:“怕被别人笑话吗。”

  “不怕啊,谁敢笑话你。”

  “那就好,那就好……”

  他似乎放心了不少,又似乎在不真实的梦境里,莫名其妙地喃喃自语。

  “别丢下我……一个人真的好痛苦……”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

  “宁宁是我的,我们会结婚,会有一个家,还会有宁宁的宝宝,我们的宝贝……”

  他说着说着,就在木宁怀里睡着了。

  从那之后,顾知胤特别没有安全感,时刻要确定木宁在不在他身边。

  他睡觉很不安稳,时常惊醒,醒来之后半天都回不过神,一定要抓着木宁的手睡才行。

  木宁只要一段时间不发出声音,他都会喊一声,“宁宁?”

  木宁觉得顾知胤变得很粘人,也很依赖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坚不可摧,相反会把所有的脆弱都展示在她面前。

  不过让木宁感到欣慰的是,顾知胤开始恢复工作了。

  他们已经从康复中心回了别墅,顾知胤在家修养。

  白天宋恒会过来,抱着一堆文件,两人一起进书房,有时候会在书房闷一整天,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顾氏的工作已经不需要他管了,木宁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但他能恢复到这个状态,她觉得已经很不错了,因此她也不过问。

  张妈不在了,顾知胤不想让她那么辛苦,请了两个佣人,木宁也清闲了,日子似乎慢慢好起来。

  这天,宋恒拿了叠资料匆匆赶来。

  书房里。

  “顾爷,您说的那个李妍,找到了。”

  顾知胤靠着椅背,闭着眼开口,“说。”

  宋恒站在一边汇报。

  “她是陈兵救下的卖酒女,两个人在一起,后来她怀了陈兵的孩子。”

  “陈兵本来就是替人干脏事的,他接了那单生意,佣金很高,是想跟李妍结婚的。”

  顾知胤微微蹙眉,“说重点。”

  “李妍说,当天有个外国男人来找陈兵,是谁不清楚,手上有个x的纹身。”

  “我去调查了,是加拿大一个杀手组织,跟奥斯汀家族有密切来往。”

  宋恒观察着他的脸色,“顾爷,还要继续查吗?”

  “不用了。”

  顾知胤拿起那份文件,打开打火机,缓缓烧了。

  火光倒映着他冷漠的脸。

  宋恒推着他从书房出来,木宁正在院子里跟佣人种花。

  “宁宁?”

  木宁看见他出来,扔下铲子,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朝他走过去。

  “今天怎么这么早。”

  以往他几乎整天泡在书房。

  他声音温浅,“我有事跟你说。”

  木宁眨眼,“什么事啊?”

  顾知胤挥了挥手,宋恒叫佣人都退下了。

  木宁坐在秋千上,顾知胤坐在她面前,“宁宁,十二年前陈兵被指使杀人的真相,你要听吗。”

  木宁微顿,握紧秋千绳,“不用了。”

  顾知胤眼皮微抬,“嗯?”

  “顾叔叔,我不想查了。”

  顾知胤放在腿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你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嗯。”

  顾知胤的目光努力落在她脸上,“为什么?之前不是执拗地要找,还跟我闹来着。”

  木宁默了默,看着坐在她面前的男人,他依旧好看,只是那双深邃清寒,让人不敢直视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怎么了?”

  以前他一眼就能看透她的心思,现在他只能靠听声音和语气,她也能轻松地撒谎骗他。

  她眼眶酸涩地移开目光,轻松地说:“不为什么。”

  “宁宁。”

  顾知胤拉她的手,“告诉我原因,不然我会不安。”

  木宁低垂头,视线落在他腿上,哽涩道:“顾叔叔,如果我们不去田县找我的身世,我们提早回来的话,张妈就不会死。”

  “如果我们不去c市的话,你就不会出事。”

  顾知胤指尖发白,“宁宁……”

  她永远都忘不了,在福利院门口,他们因为她身世的事情发生争执,她赌气往前走,让于梦钻了空子,顾知胤为了救她,变成现在这样。

  木宁心口堵得慌,“如果找我亲生父母的代价,是让我身边亲近的人,一个个受伤、消亡,我宁可从一开始就不找他们。”

  顾知胤喉结滚了滚,小心试探,“宁宁不想一家团圆吗?”

  “什么叫一家团圆呢?我的家人就在这里,我已经很满足了。”

  顾知胤睫毛轻颤,等待她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