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拉开门。

  江越玩世不恭地倚着门框。

  顾知胤黑着脸,“你最好是有要紧事。”

  江越看见面红耳赤的木宁,心知肚明,笑吟吟的,“有份紧急文件需要我们顾董处理。”

  “我现在没空!”

  说着,他就要关门。

  江越一脚拦住,“我打火机不见了,接个火。”

  顾知胤从上衣口袋掏出打火机,往他脸上摔,“滚!”

  江越头一偏,伸手抓住。

  门“嘭”地砸向他鼻子。

  “啧,脾气真大。”

  江越转身走,说起来,他也清心寡欲有一阵子了,看到顾知胤和木宁烈女缠郎的,他心里多少有些痒痒。

  江越回到办公室,取了根烟衔嘴里,却没点,他坐在办公椅里,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拿出手机,翻找通讯录。

  上次手机摔坏了,丢失了很多数据。

  他找不到那傻小子的号码了。

  江越有点心烦地把烟从嘴里取下来,打了个电话。

  “帮我找个人,天黑之前我要见到他。”

  ……

  杨帆在一家国企建筑公司实习。

  他给项目经理当徒弟,经常要上工地,人晒黑了不少。

  今天项目上出了点事,由于一个工人操作不当,从五楼摔下来,被钢筋给插穿了,当然毙命。

  建筑公司老板、项目总全来了。

  由于当时进行高空作业时,杨帆就在边上,这事交给他负责的,责任便落在他身上。

  杨帆被骂得狗血淋头。

  赔钱是小,如果要家属要闹,打官司,他要付法律责任。

  如果事情再发酵,曝光出去,他就别想干这一行了,哪还有公司敢要他。

  工地的会议还在开。

  江越开车到了项目部门口。

  “确定是这里?”

  电话里的人回应,“是啊,听说今天工地出了点事,他被几个领导抓去办公室还没出来呢。”

  江越沉了脸,摘了蓝牙耳机。

  项目部看门的拦下他的车,“你找谁啊?今天外来车,都不许进。”

  江越默了默,打了个电话。

  随即,项目总亲自出来迎接他。

  “江总,哪儿的风把您吹来了。”

  江越:“你们工地,今儿怎么回事?”

  项目总悄悄凑他耳边说。

  江越拧眉,“他自己为了省事,违规操作,关杨帆什么事儿?”

  项目总说:“建筑集团高层不愿意赔钱,想让他一个人顶锅。”

  “把死者家属叫来。”

  “在工地呢。”

  “叫来。”

  江越推开总监办公室的门。

  沙发上坐着好几个人,杨帆站在一边,低着头。

  茶几上放着一份文件,笔和印泥。

  很明显,是想让杨帆签字,自愿承担全责。

  江越大步走过去,一把拿起茶几上的文件,翻到最后一页。

  还好,没签。

  他扬起手,直接撕了。

  几个领导鼓着眼睛,瞪着他。

  “你是谁,你在干什么!”

  项目总没来得及介绍,江越掷地有声,“这事儿,我替他担了。”

  杨帆猛地抬起头。

  听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看见江越那张桀骜不驯,棱角分明的侧脸时。

  他眼眶莫名一热。

  江越转过头,看见他一张脸惨白惨白,眼睛红的,比他今天下午在办公室见到的那抹残阳还要红。

  他忍不住轻“啧”了声,“傻小子。”

  “你是他什么人?你凭什么替他担责?”

  “我是他男……”

  江越见杨帆身子剧烈地抖了一下,脸色更差了,江越把话咽了下去,淡淡道:“我是他朋友。”

  “哦,你拿什么替他担?”

  这时,那工人的老婆来了。

  江越了解了一下基本情况。

  江越给女人递了名片,“你丈夫的死,我深表遗憾,我联系了法务,按照今年的死亡赔偿标准,你丈夫的赔偿金大概在一百万,你一个女人带孩子不容易,家里还有半残的老人要养,我给你加一百万的抚恤金,另外,你家小孩我会资助他上完大学。”

  女人掩面而泣,接下了江越的名片。

  最后,双方签了调解协议。

  事情解决,江越起身,看向杨帆,“走吧。”

  杨帆默默跟在他后面。

  “对了。”

  出门前,江越停顿片刻,“他不干了,尽快让你们公司人事处理。”

  说完,抬脚走了。

  杨帆抿了抿唇,错开两米跟着他,一直到停车场。

  江越上了车,见他还站在外面,摇下车窗,“傻站着做什么?”

  “……”

  “啧,还要我请不成?”

  杨帆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江越凑过去,杨帆深吸了一口气,背脊紧贴椅背。

  “安全带也不知道系,等着我给你系的?”

  说着,抽过他耳旁的安全带,拉下来,扣好。

  江越抬头看见他狼狈的脸,嫌弃地掐着他的下巴,从暗格里拿出湿巾,给他擦拭。

  杨帆完全怔了,忘记了躲。

  “多大的事,哭什么。”

  “下次再碰上这种欺负人的恶心事儿,你直接干就是了,干不赢,打电话给我。”

  杨帆听到他说这话,眼圈莫名又红了。

  一路上,沉默无言。

  过了许久,杨帆说:“今天……谢谢你,那两百万,我会慢慢还给你的。”

  江越哼笑,降下车窗,点了一支烟。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往窗外弹烟灰。

  迎着夜风,在对向来车的灯光照耀下,姿态有些懒散。

  “用不着,老子不差这两百万。”

  “还是要还的。”

  “说了不用,你把我伺候舒服就行了。”

  “……”

  杨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提到这个,你就不乐意,垮着张批脸,老子又没杀**,欠你的真是。”

  江越抽了两口烟,嘴里泛苦,心烦的扔了。

  “陪我吃饭吧,这总可以?”

  见杨帆不答,他气哼哼的,“老子为了来找你,饭都没吃。”

  晚上几个应酬都推了。

  杨帆因为这事儿,中午也都没吃,连口水都没喝上,嘴唇都干裂起皮了。

  他点头,“好吧。”

  …

  江越带杨帆去个娱乐会所。

  玩夜场的地儿,看起来是常客,经理对他点头哈腰,立刻带他去了至尊包间。

  江越把菜单给杨帆。

  “我随便吃点就行了。”

  “行。”江越把菜单拿回来,杨帆就抱着双肩包,低头沉默。

  上菜时,服务员端了一桌子的菜。

  杨帆无意识地咕哝了句,“这么多吃得完?”

  “老子饿了。”

  江越拿起筷子,不耐烦,“快吃。”

  江越夹了口菜,便停下来,打量着对面埋头吃饭的杨帆。

  狼吞虎咽的,哼,就知道饿坏了。

  真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儿啊。

  江越靠着椅背,倒了杯酒,一边喝一边慢悠悠道:“你现在没工作了,去我那儿上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