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璋点头。

  表现的很乖巧。

  “有劳父皇挂念,儿臣一切都好。”

  自然是舒心的。

  让他不痛快的,都死了。

  隆徽帝思及刚才两人的交谈。

  再看现在儿子的一板一眼。

  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幼年的小七,是个娇憨可爱的孩子。

  他犹记得自己抱着小七,在御书房面见群臣的场景。

  甚至还抱着他上过朝。

  传国玉玺也曾是他手中的把玩物件。

  如今一切都回不去了。

  “无需拘谨,我们是父子。”

  应栗栗暗暗嗤笑。

  啥个父子嘛。

  天家哪来的父子。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您老这父亲的职责也没做到呀。

  有些人真难伺候。

  拘谨了,觉得与你不亲近。

  不拘谨了,又说你行为放肆。

  什么话都让您说了。

  纯属惯出来的毛病。

  容清璋憋着笑,扭头看了眼小栗子。

  很好。

  心里想的不管多澎湃。

  至少表情管理的很到位。

  这小**居然还有两副面孔。

  “是!”

  他点点头,算是回答隆徽帝。

  而应栗栗这边却想到了朱元璋和朱标。

  这大概是皇家父子里,最独特的一对儿了。

  别的皇帝和儿子,或许是先君臣后父子。

  这对,应该是先父子后君臣。

  长子没了,不选择传位其他的儿子。

  反而给了孙子。

  少见的很嘞。

  不过。

  权利是蚀骨毒药。

  染上了,就很难摆脱掉。

  如果她站在隆徽帝的立场。

  有儿子想要篡位,她大概也会气到吐血。

  唉。

  说到底,她应栗栗也就是个俗人罢了。

  她也是喜欢权利的。

  当然,掌握权力是为了更好地实现抱负。

  可笑的是,她的抱负,在大昭几乎不可能实现。

  算了。

  跟在殿下身边,吃吃喝喝就挺好的。

  眼瞧着,儿子在神游。

  隆徽帝哭笑不得。

  他不在的时候,这两个孩子相处的很融洽。

  自己一出现,反而破坏了气氛。

  “刚才听到琴声,你弹的?”

  容清璋愣了一下。

  道:“回父皇,是儿臣身边的婢女。”

  隆徽帝看向应栗栗。

  是个很普通的小丫头。

  其实,应栗栗是个清秀的小姑娘。

  只是这位帝王后宫佳丽,阅美无数。筆趣庫

  这样一个清秀小丫头,自然没放在那里。

  “弹来听听。”

  应栗栗:“……”

  啊这,太突然了吧?

  她的这点琴技,可拿不出手的。

  容清璋险些被气笑了。

  怎么,父皇面前拿不出手。

  他面前就无碍?

  好胆!

  “小栗子!”容清璋瞪了她一眼。

  应栗栗欲哭无泪,重新走到琴桌前坐下。

  暗暗哭泣。

  献丑了!

  手起,琴声响。

  她在敛眉弹奏。

  这个王朝最尊贵的父子,静静聆听。

  随着曲子的深入,便是魏亨也听得入神。

  三人都听过大家的演奏。

  自然也听得出,应栗栗的弹奏着实稚嫩。

  可是曲调却能将他们带入到某种意境中。

  不是夸赞。

  这并非应栗栗的功劳。

  她还没这技艺。

  曲调中的荡气回肠,侠气万千。

  以及从中领悟到的悲壮。

  都是他们从调子中自我补全的。

  当然,应栗栗的琴技并不差。

  至于暴露不暴露的问题。

  应栗栗也想过。

  可能有人觉得,死过一次的人才会更加珍惜生命。

  她大概不是这类人。

  死过一次,她反而更看淡生死了。

  只是她怕痛。

  若是能有个干脆利落的死法。

  比如一刀断头。

  她无所谓。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自信。ъΙQǐkU.йEτ

  她觉得七殿下会保护她。

  正如她也想守护这个少年,是一样的心情。

  她想看着七殿下平安长大。

  看着他娶妻生子。

  或许长大后会参与到夺嫡之争。

  随便了。

  便是将偏袒进行到底,又如何。

  左不过都是身若浮萍之人罢了。

  至于长大后。

  她是继续陪在七殿下身边。

  亦或者是机缘巧合赶赴战场,拼杀出一片为他遮风避雨的羽翼。

  更甚者是离开他,游历天下。

  细细一想。

  不管哪种生活方式。

  都能接受。

  世间活法千万。

  她总能找到自己的立足之点。

  随着悠远而略带惆怅的琴声。

  听着小**心中所思所想。

  容清璋很想问一句。

  她就从未想过,与自己携手一生吗?

  在这一刹那。

  容清璋做了决定。

  他会为小**聘请最厉害的老师。

  教她武功,教她谋略。

  会用尽一切力量,让她走得更高。

  到那时,她便有了和自己并肩的资格。

  他要留住他的小**。

  绝不给她逃走的任何可能。

  一曲结束。

  应栗栗迷迷糊糊的又换了一首。

  都是曾经她练习过的。

  曾经母亲给她报的兴趣班。

  古琴、舞蹈和钢琴。

  她的琴,不算便宜,一万八。

  比钢琴都贵。

  她的钢琴达到业余十级后,就很少碰了。

  反而是古琴,偶尔会在家里弹一弹。

  童年和少年时期,除了学习便是兴趣班。

  人生呐。

  着实无趣。

  外边,雪花落下的扑簌声隐约入耳。

  殿内,琴声幽幽,钻心入腑。

  关雎宫很安静。

  别处的热闹,无法晕染此处的静。

  方几上。

  香雾袅袅。

  晕染了古朴的宫殿。

  隆徽帝很久没有这种心静的感觉了。

  每日里是忙不完的政务,批不完的奏章。

  片刻不得闲。

  便是来了后宫,也心绪难宁。

  孰料却在这里,再次感受到了久未的宁静。

  这难道就是定国公把小丫头送入宫的目的?

  他的小七。

  数年来,始终不宁吗?

  抬手指着一个方向。

  魏亨了然。

  取来棋盘,至于美人榻的方几上。

  父子俩一边听着曲子,一边对弈。

  魏亨在旁偶尔为他们添茶倒水。

  他也许久未见陛下如此放松的模样了。

  眼神落在不远处的小丫头身上,只觉心头平添一抹欢喜。

  父子俩全程对弈,无人开口。

  或许是这除夕夜的气氛不忍打破。

  亦或者是数年不见,隔阂阻碍。

  终究无人破坏这份宁静。

  许久。

  琴声止。

  应栗栗感觉手指有些酥麻。

  她起身上前。

  向两位福身。

  “殿下,时辰不早了,奴该去准备膳食了。”

  容清璋:“……”

  他微微皱眉。

  莫名不想听到“奴”这个自称从她口中说出。

  小**自进宫来,便没多少尊卑观念。

  如今却因父皇在这里,让小**不得不收敛起一身的天真与烂漫。

  果然呐。

  这瑰丽繁华的皇宫,最是见不得恣意洒脱。

  容不下真心。

  隆徽帝抬头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笑道:“什么膳食?”

  应栗栗忙下压膝盖。

  恭敬回道:“回陛下,是水饺。”

  隆徽帝没见过。

  摆摆手示意人离开。

  “去吧,多做些,朕留下用膳。”ъΙQǐkU.йEτ

  “是!”应栗栗躬身后退几步,转身离开。

  容清璋:“……”

  以前或许盼望着父皇能来。

  现在嘛。

  好像也没那么期待了。

  虽说能听到小栗子的心声。

  却终究无法与她轻松闲谈。

  多少有些扫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