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这一生,如履薄冰 第382章 双刃剑呐~

小说:朕这一生,如履薄冰 作者:煌未央 更新时间:2025-04-10 06:38:50 源网站:2k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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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刘荣便低下头,从怀中,拿出了一张明显才刚着墨不久的白纸。

  白纸上,是刘荣根据记忆,从原历史时间线上,所整理出来的汉三公九卿职务、名称的演变。

  尤其是原历史时间线上,发生在景、武两代天子在位时期的演变,被刘荣着重汇总到了一起。

  三公,在原历史时间线上的景、武二朝,几乎不曾有过变化。

  丞相还是百官之首,御史大夫还是亚相。

  唯独太尉,被汉武大帝改为了大司马,且以卫青、霍去病为先例,允许换了个名字的太尉——大司马一职,和其他汉家现有的军职兼任,由一人担任。

  比如长平烈侯卫青,便曾做过大司马大将军;

  冠军景恒侯霍去病,也做过大司马骠骑将军。

  总的来说,变化不大——仅仅只是太尉换了个名字叫大司马,本质上依旧是太尉的地位、规格和权柄。

  倒是九卿层面,在历史上的景、武二朝,出现了较多变动。

  首先是景帝一朝,在吴楚七国之乱平定之后,出于削弱地方郡县、集权中央的考虑,出台了一系列针对官职名称、权责的修改方案。

  比如:改郡守为太守,改郡尉为都尉。

  ——前者从过去的‘一郡之守’,变成了为中央牧民的地方长官;

  后者从原本的一郡兵马之主将,降格成了和军中都尉、将军一般无二军事职务。

  又比如:改王太子为王世子,改公子为王子——旨在区分皇室子弟和诸侯子弟,使公子、皇子、太子等称呼,自此成为皇室专用,而非皇室、诸侯公用。

  再有,便是朝堂内部,尤其是九卿层面,也出现了很多改动。

  好比眼下,刘荣至今都还觉得不大习惯,听着极其别扭、奇怪的:改廷尉为大理。

  再比如,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仅仅只是换了个字面称呼,以‘复古称’的:改奉常为太常。

  还有原本打算改,却还没来得及改的:改典客为大行。

  这三项当中的前两项,在刘荣如今所身处的这个时间线,都已经实现了。

  虽然不是孝景皇帝亲手做的,却也是刘荣遵循先帝意志,为亡父了却了心愿。

  除此二者,余下的内史、少府、卫尉、宗正、郎中令、典客、太仆,在景帝一朝倒是幸免于难。

  但到了原历史时间线上的武帝一朝,九卿却是被改了个天翻地覆。

  ——郎中令改为:光禄勋;

  ——宗正改为:宗伯;

  ——原本的典客、被孝景皇帝改名后的大行,再度更改为:大鸿胪;

  ——将大理改回:廷尉;

  而后,便是最为关键的一项——按地理位置,拆分内史为:右扶风、左冯翊、京兆尹,各秩二千石,皆非九卿。

  原为内史下辖单位的中尉被分离出来,称:执金吾;

  再将原内史下辖,负责农业事务的大农令更名为:大司农,并顶替原属于内史的九卿席位……

  至此,改造完成。

  在景帝之前,汉九卿分别为:内史、少府、太仆、廷尉、卫尉、典客、奉常、宗正、郎中令。

  而武帝之后,却变成了:大司农、少府、太仆、廷尉、卫尉、大鸿胪、太常、宗伯、光禄勋。

  也就难怪在后世,人们总觉得西汉的三公九卿——尤其是九卿,似乎有二三十个职位。

  但实际上,有汉一朝,三公九卿的位置,基本还能算作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之所以会给人这样的错觉,就是因为同一个官职,在四百年刘汉——甚至仅仅只是前半页的西汉,可能就有两三种叫法。

  说回眼下。

  先帝老爷子临终前,打算给廷尉、奉常改个名字,刘荣没觉得有什么,该不该都行。

  既然先帝老爷子想改,刘荣就给改了,权当是哄地底下的先帝老爷子开心。

  至于日后,要不要完完全全的朝历史作业——把典客改为大鸿胪,把郎中令改为光禄勋之类,刘荣却有着不一样的想法。

  在刘荣看来,九卿是否要改名字,关键并不在于天子个人的喜好。

  并不是说,天子觉得大理比廷尉好听、光禄勋比郎中令有逼格,那就应该去改。

  而是应该以客观需求为准,以实际效能的角度去出发。

  比如廷尉,被先帝老爷子改成了大行,在历史上,又被后来的汉武大帝改回为廷尉。

  意义在哪里?

  无外乎就是孝景帝觉得廷尉不好听,武帝爷又觉得大理更不好听而已。

  而在留荣看来,像‘朕觉得不好听’这种改换九卿名称的理由,其实是很没必要的。

  一个九卿属衙,如果要改,那就改他的权责范围,改他的效能;

  改完之后,再看原本的名称,是否与改革过后的效能、职责相符。

  好比廷尉,被历史上的景、武爷儿俩来回改,改来改去,无论是叫廷尉还是大理,终究还是没改变这个部门,是作为中央最高司法机构的职能。

  故而,改这个部门的名称,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景帝改廷尉为大理,没有意义,纯闲的;

  武帝又把大理改回去,更没有意义,更是闲的淡疼。

  所以,对于过去的廷尉、如今的大理,刘荣的态度很明确。

  既然已经改了——既然已经无意义的白忙活了一场,那就不要再无意义的多忙活一场,把名字再给改回去了。

  有这精力,干点别的什么不好?

  同样的道理——奉常既然改叫了太常,那就这么叫着吧;

  典客还没改叫大行,那就不改了——即不改为大行,也不改为大鸿胪。

  宗正不改宗伯,郎中令不改光禄勋,一切照旧。

  把有限的精力,都放在有意义的事儿上,而非这种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的事儿上。

  当然,这也并不意味着刘荣,完全不认可历史上,发生在景、武二朝的九卿名称、职权大洗牌。

  尤其是原历史时间线上,汉武大帝针对内史的拆分,刘荣非但不觉得不好,反而还十分赞同。

  ——以地域划分,将关中分成三块地区;

  右扶风、左冯翊、京兆尹——一听名字就知道,这三个职务管的是哪片儿地方。

  改中尉为执金吾,则是通过更改职务名称,明确原中尉属衙被分离出来的事实,同时又明确指出‘新中尉’的职责:皇帝手里的棍棒,谁不听话就锤谁。

  再将大农令改名为大司农,并使其取代原本的内史,彻底颠覆原内史属衙‘关中小丞相’的**属性;

  使‘新内史’:大司农,成为权力覆盖面积遍布天下,却并不大包大揽,只专精农业事务的、真正意义上的‘治粟’官。

  这,才是刘荣认为有必要、有积极作用的九卿改制。

  还是那句话:要改,你就去改他的职能,然后再根据新职能,考虑是否要换个新名字。

  所以,拆分内史为右扶风、左冯翊、京兆尹,改中尉为执金吾,改大农令为大司农,并使其取代原内史,刘荣都打算照抄历史作业。

  ——因为即便刘荣作为穿越者,也想不到比这更出色、更合适的内史拆分方案。

  而其他的部分,纯纯就是闲着没事换个名字玩儿,完全没有实际意义的‘改制’,刘荣就敬谢不敏了。

  “如此一来,新三公,便是丞相、御史大夫、御史中丞。”

  “御史大夫,御史中丞——都带个‘御史’,倒是可以给其中一个改个名字,以作为区分。”

  “嗯……”

  “司空?”

  “亦或是……”

  只思考了片刻,刘荣便否定了这个选择,却也下定了给御史大夫、御史中丞其中一个位置换个名字的决心。

  而且最终改的,大概率会是御史中丞。

  原因很简单:御史大夫无论改或不改,大家都知道他是三公之一的亚相。

  但御史中丞,百十年来都是御史大夫底下的一个小弟,即便刘荣盈给抬上三公之列,也难免会被人所轻视。

  所以,刘荣打算给御史中丞,换一个‘更像三公’的名字。

  至于为什么否定‘司空’的备选,则是因为司徒、司空、司马,并非三百多年后的汉末三国才有,而是早在数百年前,就已经被明确记录在《尚书》当中的古三公。

  其中,司徒对应如今的丞相,司空对应当下的御史大夫,而司马,便对应过去百十年来的太尉。

  既然已经决定罢设太尉,改以大司马取缔——尤其还将太尉/大司马踢出三公之列,那司徒、司空这两个古称出现在三公当中,就多少有些不合适了。

  具体改为什么,刘荣可以慢慢想——甚至可以先不改,直接让御史中丞做几年三公,考虑好了再改。

  但改是一定要改的;

  御史中丞,也是一定要取代太尉,成为汉家新的三公的……

  “至于九卿么……”

  “嗯……”

  “宗正、太仆、卫尉、典客、大理、太常、郎中令七个,照旧。”

  “——中郎将并入郎中令,再把卫尉、郎中令二者的权责明确划分一下,也就差不多了。”

  “剩下的内史、少府——内史于今年年末正式拆分;”

  “唯独少府……”

  想到最后,刘荣再度陷入了两难之中。

  不得不说的是:眼下,是汉天子动少府最合适、最完美的时机和创口。

  于外,北方匈奴接连打了两场败仗,都跑来求和了,短时间内——至少近两年,根本没精力南下侵扰。

  至于南方的赵佗,赖汉匈朝那之战、河套-马邑之战——这接连两场由汉家完胜的汉匈大战,南方百越之地也肉眼可见的消停了很多。

  两三年前,先帝与刘荣交接政权前后,赵佗还隐隐有些蠢蠢欲动,颇有些在岭南搞个大新闻的架势。

  但在朝那之战、河套-马邑战役之后,赵佗却是连自己的王宫都不怎么出了。

  黄屋左纛不坐了,行文用制不提了;

  什么?

  出入称警?

  ——直接就不出宫了!

  外部没有军事威胁,关东又在吴楚七国之乱平定之后,陷入理所应当的漫长安稳期;

  最重要的是:现任少府卿石奋,是有汉以来五十余年,前后近十位少府卿当中,最软弱、最没有原则,对皇帝最言听计从的一任!

  就连前少府、现任丞相桃侯刘舍,都没有石奋这么听刘汉天子的话!

  不趁着这个机会对少府下手,等日后,再冒出来一个又臭又硬——好比岑迈第二的少府,那还怎么动少府?

  但刘荣不得不考虑的是:少府对于如今的汉室,乃至于现阶段的刘汉天子而言,实在实在是兹事体大。

  庞大的产业、海量的库存,数以十万计的人力资源,成千上万的官、吏、匠、徒编制;

  再加上少府遍布天下各地、遍布方方面面的庞大印象里,说少府‘牵一发而动全身’,可谓是半点都不夸张。

  裁员裁到大动脉的事,刘荣虽然前生今世都没做过,却也总还是见识了不少。

  刘荣很担心自己对少府的拆分、改革,会闹成后世那些闻名遐迩的趣闻、轶事那般,切到汉家、切到自己这个汉天子的大动脉。

  最关键的是:无论对少府采取怎样的拆分方式、手段,都会不可避免的造成原本支撑着天下的少府,在改制、拆分阵痛期内,部分或完全的失去效能。

  少府很强大,也很庞大。

  强大到秦汉天子,有‘只要少府在手,我就敢和整个世界开战’的底气;

  却也庞大到没有人,能预估少府究竟支撑着文明、政权的那些地方,若是少府倒下,那对于华夏文明而言,又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带来多大的灾难。

  而刘荣拆分少府,是肯定会让少府‘倒下’一段时间的。

  究竟是阵痛还是崩溃、坍塌,刘荣拿不准。

  究竟该不该在当下动手,而不是彻底搞定匈奴人之后,刘荣,也有些左右为难……

  “唉~”

  “双刃剑……”

  “双刃剑呐~”

  …

  “秦少府章邯,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为嬴秦续上最后一口气;”

  “却也能倒戈相向,叛国投敌,为嬴秦钉上最后一个棺材钉……”

  “——难呐~”

  “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