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哪怕已经用尽全力克制,望着两人勾肩搭背离开的背影,心里还是泛起一阵细密的疼痛。

  我甚至开始后悔提离婚,想要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将离婚协议书撕得粉碎。

  只是还没来得及,脑袋就又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有千万根钢针在扎,整个头盖骨仿佛被生生掀开似的。

  我双手抱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试图求得一刻的喘 息。

  却依旧痛得撕心裂肺,手脚冰凉,汗水大滴大滴的顺着额头落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疼痛终于消散。

  我盯着手里的离婚协议书,毫不犹豫签字,然后交给护士,请她帮忙寄给林婉的律师。

  整整十年的倾心付出都没能打动林婉分毫。

  如今只剩下短短的三个月,又怎么可能能让她心软呢?

  索性为自己活一次,尽可能的去感受世间的美好与宁静,这样到了弥留之际也不会后悔自己白来这世上一趟。

  想到这儿我掀开被子下床,径直走出医院,直奔机场,买最近的航班去了南城。

  裴家是在南城发的家,后来因为生意重心转移才举家搬去了北城。

  我在那里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和最意气风发的十年,那里是我生命的起点,也应该是终点。

  林婉打电话来的时候是半夜,我已经在酒店安顿好。

  “裴昭,赶紧滚回来!我肚子疼!”电话里林婉的声音十分痛苦,每一个字都是咬着牙吐出来的。

  我甚至能想象得到她面色苍白,捂着肚子蜷缩在床上的可怜模样。

  若是以前,我早就心疼得红眼,忙着帮她针灸热敷去了。

  可此时此刻,我的心却平静得几乎没有一丝波澜。

  她的痛苦比起我这些年所经受的心理与生理的折磨,简直不值一提。

  而且就连这不值一提的痛,也是她自己作出来的。

  自从有了隋安之后,她在男女之事上越发不知节制,就连生理期也肆无忌惮地和他翻云覆雨,久而久之便落下了病根,时不时地便会腹痛如绞。

  就连北城最著名的妇科医生也束手无策。

  我看她疼得在床上打滚,又恨又痛,心里仿佛刀割一般。

  于是用尽所有的人脉多方打听,终于在一偏远小镇寻到个精于此道的老中医。

  老中医年事已高又很是淡泊,哪怕开出天价诊费也不愿意出诊。

  无奈之下我只能连夜赶赴小镇,在医馆门前不眠不休地求了三天三夜,才终于打动老中医习得针灸秘术。

  自那以后,每当她腹痛发作,我都会小心翼翼的帮她针灸止痛。

  那也是她为数不多,对我露出好脸色的时候。

  而她病痛过后露出的那一丝浅淡的笑,成了我唯一的慰藉。

  “我现在不在北城,回不来,让隋安想办法解决吧。”

  “还有,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寄给你的律师,以后就不要联系了。”

  她这个时候腹痛发作,要是我没猜错,十分钟之前还跟隋安狂风骤雨呢。

  或许是哀莫大于心死,又或许是想要报复,我一脸平静地回道,语气冷得没有一丝感情。

  “长脾气了是吧?竟然敢不管我!”

  “裴昭,你别后悔!”

  大抵是又怒又痛,我甚至能听到电话猎头林婉咬牙的声音。

  随后便是一阵嘟嘟嘟的忙音。

  我握着手机愣了愣,回过神来之后挂断电话继续睡觉,心底却还是控制不住的起了一丝涟漪。

  毕竟是捧在手心爱了十年的女人,哪能一夜之间就彻底放下。

  可我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就算心软也只能保她三个月不受病痛的折磨。

  当然,我也可以再大度些,将针灸和热敷的法子教给隋安。

  看在钱的份上,他应该会细心照顾林婉。

  但我不愿意这么做,我希望她以后每次腹痛如绞的时候都会怀念我的好,后悔没有好好珍惜我。

  接完林婉的电话之后,我再睡不安稳。

  不过好在这一夜总算是过去了。

  我掀开被子起身,洗漱完之后换上昨晚特意挑好的西装,尽量将自己收拾得精神。

  今天我打算去裴家旧宅逛逛。

  虽然几年前裴氏资金链再次断裂的时候,已经将房子卖掉抵债。

  可那毕竟是我长大的地方,还是很值得怀念的。

  可是打**门的瞬间,林婉的脸却出现在眼前。

  她穿着宽松的休闲服,却还是显得腿长腰细,**。

  只是脸色略微有些苍白,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眼下缀着两片乌青,像是一夜没睡。

  “你怎么来了?”没想过会再见到她,我微微愣了愣,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裴昭,你还真是长脾气了!”

  “竟然敢离家出走,害得我肚子痛了一夜,差点死掉!”

  “不就是把你一个人扔在医院过了一夜吗?感冒发烧而已,至于这么小题大作吗?”

  见到我,林婉满腔的怒气像是终于找到了地方宣泄。

  绝美的眸子狠狠瞪着,眸底怒意汹涌,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似的。

  若是以前,我肯定已经抱着她拼命祈求原谅。

  可现在我却并不想理会她,原本打算就这么离开的,奈何心里总有一丝委屈在作祟。

  几番挣扎过后,我决定告诉林婉自己脑癌晚期的事情。

  好歹夫妻一场,她应该知道真相。

  要是她还有那么一丁点儿念旧情的话,说不定会送我最后一程。

  我也就不用孤零零地上路,连做鬼都那么凄惨。

  “林婉其实住院不是因为感冒发烧,而是......”我盯着林婉的眼睛,缓缓开口。

  只是话还没说完,一道熟悉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婉姐,都是我不好,我没照顾好昭哥,他觉得委屈,所以才离家出走的,你千万别怪他!”

  “我......我还很没用,昭哥当着我的面帮你做了那么多次针灸,我却还是学不会,我真是太笨了,太笨了!”

  隋安快步走到我们俩跟前,先是一脸歉疚地望着我。

  随后又用他那双水汪汪的无辜大眼盯着林婉,绿茶言论张口就来。

  我听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朝天翻起了白眼。

  林婉却一如既往受用,眼神瞬间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