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意呼吸一窒,仿佛一颗心被人紧紧握住,又重重砸在冰天雪地中。

  “为谁而道歉?为什么而道歉?”她尖锐反问。

  宫沉不言,面色如霜似雪。

  深深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仿佛恨不得将她的手臂拧断。

  他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一字一顿道:“林知意,你是第一个敢骗我两次的人。”

  “跟你学的。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给一个骗我威胁我的男人做小三?”

  “所以,都是假的?”宫沉眼神森寒,死死盯着她。

  是。

  林知意张了张嘴,那个字却说不出口。

  她垂眸看着他禁锢自己的手,低声道:“小叔,桑小姐在看你。”

  宫沉看了看桑苒,立即松开了她,退后一步。

  看吧。

  真真假假根本不重要,他早就做了选择。

  望着拉开距离的他,林知意无力地垂下手臂。

  脸上除了一张鲜艳的红唇,连眼底都透出决绝的苍白。

  几乎同时,管家带着人来驱赶林知意了。

  林知意反倒松了一口气。

  她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照片是她找舍友拍的,也是她让舍友卡在这个点发在网上的。

  因为宫沉绝对不会选择她。

  所以宫老爷子一定会当众撇清和她的关系。

  从今往后,老爷子再也不能让她随叫随到。

  林知意缓缓转身,眼底的光一寸寸覆灭。

  与宫沉擦身而过时,她轻声道:“小叔,再见。”

  林知意头也不回地走了。

  宫老爷子冷哼道:“别管她!都坐下吃饭吧!”

  众人瞬间换上喜庆的笑容,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就连大厅的灯光都亮了几分。

  桑苒走到了宫沉面前,劝说道:“三爷,我们还是先坐下吧,知意留在这里也不自在。”

  她伸手去挽宫沉。

  宫沉却下意识避开了。

  桑苒咯噔一下。

  不等她开口,宫石岩的助理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二爷,林小姐把你车开走了。”

  “不可能,知意不怎么会开车。”柳禾摇头道。

  闻声,旁桌的李欢手里的酒杯砸了下来。

  他顾不上礼貌,连忙道:“快!快把她拦下来!不能让她出去!”

  宫沉沉眸望向李欢,他却心虚了。

  下一秒,大门外传来一声巨响。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只有宫沉愣在原地,漆黑的眸底好像有什么碎裂,风浪一层又一层,再无克制可言。

  他扯开挡在面前的管家:“滚。”

  ……

  宫沉冲出了宅邸。

  宫家司机大声道:“不是我!是林小姐突然猛踩油门对着围墙撞了过去!”

  宫沉看着撞到变形的车,不敢想象刚才的冲击到底有多大。

  林知意满脸是血的卡在坐椅上。

  鲜血顺着她苍白的脸蛋滑落,与血红的大衣融为一体。

  仿佛一个毫无生机又残破的娃娃。

  宫沉的双手因为发紧而颤抖,想抬起靠近她,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树上积雪,因为撞击,纷纷飘落,跌进他的眼中,瞬间模糊。

  “林知意!”他狠狠开口。

  可那个总是和他唱反调的人却一动不动。

  昏迷中的林知意好像听到有人喊她。

  语气还是那么让人讨厌。

  她艰难地睁开一条缝,在一片殷红中看到一双血肉模糊的手使劲地拉扯变形的门。

  好像是他。

  不,不可能。

  他又选择了别人。

  林知意渐渐失去意识,那个人的身影在她脑中越来越模糊,直到完全消失。

  ……

  医院。

  林知意再次醒来时,头痛欲裂。

  “好疼。”

  她抬手想揉一下时,一双裹着纱布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床边响起男人暗哑隐忍的声音:“知道疼了?别乱动!”

  林知意愣了愣,缓缓扭头,震惊不已地盯着男人。

  随即,她爆发一阵尖叫。

  “啊!你谁啊?干嘛摸我?”

  “你……说什么?”

  男人深眸怔了怔,额角青筋暴起,极力克制着情绪。

  林知意裹着被子缩了缩。

  她的声音惊动了门外人。

  一群人走了进来,为首的就是宫老爷子。

  他怨毒地扫过林知意。

  林知意瑟缩了一下,看到人群中的柳禾,她连忙扑了过去。

  “妈,他们是谁?我为什么在医院?”

  众人吃惊,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柳禾搂紧林知意,吓得哭了出来:“知意,你别吓我呀!”

  见状,宫石岩立即喊来李欢。

  李欢一进门就给林知意做了全身检查。

  车祸撞击很大,林知意除了外伤,头部也重重磕在了方向盘上。

  但脑部检查下来并没有很严重的内伤。

  照道理不会这样才对。

  “怎么样?”

  宫沉周身气息阴冷可怖,仿佛要将一切吞噬。

  李欢正要解释自己的检查结果,抬眸便对上了林知意苍白的目光。

  顷刻,他便想起了林知意对他的哀求。

  “李欢,我不求你帮我,但是李医生,看在我是病人的份上,如果有一天你能救我一把,请你一定帮我。”

  对视几秒。

  李欢缓缓道:“根据她的检查和现状看,应该是脑部撞击后,造成了记忆残缺。也就是……失忆。”

  “怎么治?”宫沉平静得可怕。

  李欢一时没反应过来,惊愕地看着宫沉,很清楚他是在刻意忽略某个事实。

  就像发生了重大变故,有些人会照常平静生活一样,但人其实已经在崩溃边缘。

  他提醒道:“她失忆了。”

  “我知道,是病就能治。”宫沉淡淡道。

  李欢沉默。

  其他人也察觉到了宫沉的异常。

  林知意拉紧被子,颤抖道:“妈,他好可怕,能不能让他走?”

  话音刚落,宫沉湛黑的眸子透出冷寂幻灭的微光。

  “林知意,你说什么!”

  他看向她时,她恐惧地躲开了。

  宫沉一僵。

  李欢上前拉住他朝外走去:“去我办公室谈。”

  宫沉离开后,宫老爷子确定她失忆后,笑了笑带着人也走了。

  ……

  办公室。

  宫沉坐在椅子上,半张脸隐匿在昏暗的光线下,异常冷静地点了一支烟。

  白雾腾飞,他眼底一片死气。

  “她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

  “失忆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或许明天能好,或许明年,又或许一辈子都好不了。”李欢无奈劝道。

  宫沉冷嗤一声,眯着眸透出瞳孔深处的阴翳偏执,甚至是疯狂。

  “她以为失忆就能离开了?我有的是办法让她想起来。”

  李欢被他眼神吓住,心慌道:“你疯了?她都这样了!”

  “疯了就疯了。”

  宫沉浑身散发着深渊般的危险。

  这时,陈瑾急得连门都没敲就冲了进来,看着宫沉紧锁眉头。

  “三爷,别墅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