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江夫人死后。

  江府和柳府就彻底再没有任何交集,表面上一片风平浪静,江监正也刻意避开柳相,但江监正知道,自己心里时刻在恨着柳相。

  他从没放弃过要报仇,只是在等时机!

  天逐渐暗淡了下来。

  江监正站在庭院里抬头看着清冷的夜色,将小厮招到身边说了一些什么,下人急忙转身出去往许知砚的府邸奔去。

  很快。

  许知砚的折子就写好了,连夜送进了宫里。

  皇上看到折子的时候,已经躺下了,但听说是钦天监送来的,便又掌了灯起身查看。

  “初九?”

  看到许知砚提供的日子时,皇上微微蹙眉。

  柳丞相和玥明王那边已经上了折子,邪气入城的日子是初五,怎么许知砚算出来的是初九。

  “你觉得哪边的准确?”

  皇上将折子递给陈公公,陈公公看过之后,一时间脸上闪过一丝为难,皇上冷声道。

  “直说便是。”

  陈公公这才躬身道。

  “若论信任度,奴才肯定是相信钦天监的,可是……下个月初五是玥明王殿下的生辰,如果他们算的有误,也没必要把日子算到自己的生辰这一天上,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岂不是说他的日子不吉利?”

  皇上听着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

  如果有人利用他的生辰这一点,把祸事引到他的头上,他还得惹一身麻烦。

  而且。

  柳丞相不是说他能找到能人异士算出准确的日子,而钦天监一开始便说自己算不出准确的日子,得要江监正和江照莹才行。

  “许知砚和江府有联系?”

  “那倒没有,许知砚都没过江府去,江监正也没再回过钦天监,江府眼下多事之秋,也没那心思了。”

  既然是这样。

  皇上抬手,陈公公急忙把温度刚刚好的茶水端给了他,皇上喝完一杯水,这才蹙眉想了起来。

  “那就柳相他们的日子做准备吧。”

  “皇上,钦天监的第二封折子来了。”

  正说着。

  小太监进门又呈了一本折子。

  皇上微愣。

  陈公公上前接过,递给了皇上,皇上看过之后,脸色陡的一变,随后头便痛了起来。

  “皇上,您怎么了?这折子有问题?”

  陈公公急忙从怀里取出银针试探,可根本没发现什么,皇上摆手。

  “去取一碗宋成玉的血来,朕头疾犯了。”

  “是,奴才这就去。”

  陈公公立即吩咐宫人去把宋成玉召到偏殿取血,随后又让人去召了太医,接着又让人去召周娘娘。

  周若谷是来得最快的,身上披着斗篷,内里却是连长裙都没来得及加上,显然是听到皇上有恙,着急忙慌赶过来,皇上见她这般关心自己,自是不会怪罪,也就由着周若谷上了榻。

  将头枕在她的腿上,稍做捏揉之后,皇上这才露出舒适的神情,周若谷见他这般,眼底藏着冰冷娇声道。

  “又烦心了?臣妾不是说过了嘛,难题都丢给下面的人去做,不然养着他们做什么?”

  听着她柔柔的责备,皇上不但没有责怪,反而拍了拍她的小手。

  “钦天监送了折子来,说帝王星受到了冲撞,西南方恐怕有人近期会影响朕的康健。”

  “西南方?”周若谷眼底阴寒闪过“能影响皇上的人按理不存在,除非那个人的实力到达了一定的巅峰,而且能左右皇上,甚至能威胁到皇上,不然再强的星相也影响不到皇上才对。”

  这话扎进皇上的心口,皇上的脸色当时就变了变。

  周若谷这话说得很直白但也很有道理,如果只是一个小官,或者是平头百姓,他们根本对帝王星毫无威胁,除非那个人势力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嚣张。

  且西南方……那个方向官位最大的就是柳相府。

  皇上的眉紧蹙了起来,眼底的阴鸷也越来越重,他自然知道柳相府最近势头很猛,而且他和玥明王走得近,他平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为了让他们对抗太子府。

  可眼下看来。

  太子府倒是一直循规蹈矩,反倒是玥明王府和柳相府的走向越来越高调了。

  “皇上,宋成玉就在偏殿取着血呢。”

  宫人进来禀报,随后没多久就取来了鲜血,皇上一口喝完之后,周若谷就喂了他一颗蜜饯,又下了几针,皇上这才舒畅了起来。

  周若谷见他好起来了,可是一刻也不想多留,于是轻声道。

  “我去给皇上制些药丸,一边固养身子,一边治这头疾。”

  “好,但也早些歇息,别累着自己。”

  皇上握着她的手温声说着,周若谷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搂了搂。

  “知道了,皇上。”

  说着她朝着皇上娇媚一笑,便起了身,转身时,朝着陈公公淡淡看了一眼。

  陈公公点了一下头,送她出了殿。

  回到内殿后,皇上捏**脖颈有些疲惫的问陈公公。

  “玥明王和柳四的婚期定了?”

  “定了,就在开年的三月初六,柳四小姐喜欢春暖花开的季节,所以定在了春天。”

  陈公公说完,皇上便冷哼了一声。

  “这个柳四倒是刁蛮得很。”

  说起来。

  如果不是这柳四行为乖张,出言不逊,事情根本不会发展成这样,这些严重的后果,全是她一个人惹出来的。

  听云好像也要……想到这里皇上不禁微微蹙眉,这江执玉最近风头正好,听云嫁给他也很不错,原本皇上还想着借听云把钦天监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结果也被这柳四给破坏了。

  这柳四小姐还真是,让人心生不悦啊。

  “皇上。”

  一名宫婢上前躬身禀报。

  “今儿个白天柳四小姐进了一趟宫,去了一趟内务府。”

  “哦?”皇上蹙眉“去干什么?”

  “奴婢刚好在那里,所以就多问了一句,好像是拿了五盒东珠,一盒夜明珠,另外还拿了耳饰、头饰、项饰、佩饰、手饰一共是四十盒。”

  “拿这么多?”

  皇上眼里的怒意渐渐涌了上来,一个重臣之女进宫东西说拿就拿?

  “是。”

  宫婢小心翼翼地回答着,皇上冷声问她。

  “当时谁在内务府?”

  “是秦公公,柳四小姐一进去,秦公公就热情得很,知道的是柳家的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的得宠妃嫔呢。”

  秦公公是内务府的副主事,似乎……当年进内务府就是柳相力荐的,他这是变着法子报柳相的提携之恩呢。

  “皇上。”

  陈公公上前。

  “钦天监折子上的这个破字,要如何破呢?”

  既然柳相府气势如虹,那便要想办法破了。

  “待柳府和玥明王府一联姻,柳府和皇后母家的关系便也会越来越紧,这恐怕……”

  皇上微微眯眸。

  破吗?

  “寻个由头把他送出去,另外把柳四小姐召进宫来,就说……就说乐安公主生病了,想要她进宫陪一陪。”

  陈公公眼皮微微抬了抬,露出一丝满意。

  皇上说话别人听不懂,可他是个人精,一眼就能明白,把秦公公送出去可不是真的把人送出去,而是把尸体送出去。

  至于这柳四小姐。

  陈公公长睫狠狠颤着,不敢往下想,只是去迅速安排。

  此时的柳府同样灯火辉煌。

  柳相若无其事地坐在主位上慢慢品茶,柳宴臣坐在他下首的位置,脸色阴沉,没有说话。

  柳夫人眼睛红肿,显然地哭过,呆呆坐着,有一种麻木了的感觉。

  方才的一幕一幕她都知道了。

  她知道柳相的心思,但想着再怎么样也该遮掩一下,也该暗中进行,却没想到,他就这么明目张胆。

  这根本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进柳府二十几年,她是一刻都不敢懈怠,不敢粗心,万事万物都小心翼翼,处理得妥妥当当。

  生儿育女,打理宗族。

  这些事情她是一件没有落下,哪怕到现在,她也会清早起来就去老夫人那里请安侍候。

  原本以为。

  儿子女儿都争气,柳相总该收收心。

  却没想到。

  他竟然在她的眼皮底下,布置了一间新房。

  里头的摆设、布置,比起她当时进府的时候,要名贵不知道多少倍。

  这赤果果的打脸让她几乎无地自容,也没办法再活下去了。

  她都想好了。

  如果柳相当真要把江照莹接进府,那她转头就吊死在大门口,她要让世人都看看这柳相是有多疯狂,有多无耻。

  下人进来禀报的时候,柳夫人看了一眼时辰直蹙眉。

  “太医可去看了?乐安病得严重吗?”

  宋娘娘和云中一王一死,乐安就成了孤家寡人,日子肯定是很艰难的,否则她也不会这么晚让人送信过来。

  以宫中那种捧高踩低的境地,乐安现在恐怕寸步难行。

  “请不到太医,根本没人管公主,也没人理会公主,眼下正在起高热,所以公主想请柳四小姐带些药前去陪陪她。”

  “去准备吧。”

  柳夫人正犹豫着,柳相却直接吩咐了下去。

  随后。

  不到半个时辰,柳四小姐就上了马车朝着皇宫奔去,柳宴臣站在门口看着马车的制式,倒是公主的车驾,微微放了一些心。

  知道要进宫去陪乐安公主,柳四小姐一直都不怎么高兴。

  在她眼里。

  乐安公主现在很晦气。

  以前她得宠,柳四小姐倒还愿意亲着她,跟着她,玩在一起,护在一起,可是现在她都没有依靠了。

  现在是她反过来要依靠柳府了。

  一路无精打采的,直到进了龙栖殿,柳四小姐才猛地抬头看向四周。

  这儿金碧辉煌的也不是乐安的宫殿啊,难道她依然受宠,皇上关心她,给她换了宫殿了?

  “陈公公?”

  陈公公端着茶水进来,柳四小姐急忙上前。

  “您怎么在这儿?乐安真的病得很重吗?”

  都惊动陈公公了?

  还是皇上把乐安接到自己的寝殿了?

  “四小姐累了吧,喝些茶。”

  陈公公和颜悦色端了茶递给柳四小姐,柳四小姐急忙喝下,随后陈公公才点头指了指纱帘层涌的内殿。

  “四小姐自个儿去吧,老奴不方便。”

  柳四小姐以为他指的是乐安公主在里面所以他不方便进去,于是转身便掀了纱帘朝着内殿走去。

  内里烛光轻曳,昏暗但却迷魅。

  “乐安,乐安。”

  柳四小姐轻声唤着,却在抓住帘子的刹那间身子猛的往前跌了跌,随后头微微晕了起来,身上一片炙热。

  “乐安,我有些晕。”

  帘子展开,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柳四小姐视线模糊,可下意识的朝着那龙涎香的身体扑了过去,窝进皇上的怀里,她伸手攀附,滚烫的脸蛋往皇上的脖颈处贴。

  “好难受。”

  皇上垂眸静静地看着怀里的娇美人儿,将她揽在怀里的时候,一股强烈的畅快让他整个人迅速着起了火来。

  这是一种让人爆炸的气氛,像是要冲破禁锢似的让人迫不及待。

  若不是陈公公提醒,他还没有这个意思。

  “可要朕帮你?”

  皇上伸手一点一点地拉开她衣裳上的带子,将她白皙娇嫩的肩膀露出来,指腹一下一下地划过时,看着怀里的人颤抖轻喃,皇上的双眸刹那间火焰翻飞。

  陈公公站在外面,听着里头纠缠不息的动静,脸上露出一丝阴笑。

  当年。

  柳相踢了他一脚,这个仇,他一直记到现在。

  所以他得涌泉相报。

  让皇上帮着他报仇,狠狠地撞柳四小姐,将她撞得遍体鳞伤才是呀。

  皇上的茶水里,他一样下了一些东西,份量很轻,但足够让皇上似个毛头小伙一样让柳四小姐承受不住。

  抬手。

  陈公公将烛光轻轻地压低一些,轻喃。

  “江夫人,咱家也算是报了您当年挽尊之恩了。”

  当年。

  柳相踢他一脚的时候,是江夫人替他解了围,也是江夫人训斥了柳相,这才免了他跪在人来人往之地。

  内里。

  传来柳四小姐娇软的哭泣声音,皇上一边笑着一边摸索着,整个情绪都高涨起来。

  温度似乎烫到了极点,烫到彼此都迫不及待地想要降下去。

  一直到快要天亮。

  内殿才偃旗息鼓,陈公公进去的时候,皇上正紧紧地搂着柳四小姐沉睡。

  陈公公静静地看着柳四小姐白皙的肌肤,抿了一下唇,悄悄退了出去,到了要起床的时辰,皇上又刻意晚了一刻钟才进去。

  本来想着皇上一夜劳累,恐怕要多睡一会儿。

  可他展了帘子却看到皇上正在被褥里涌动,柳四小姐被疼痛和失魂折腾得一时间似飘在云端上,蹙眉间,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种陌生的又让人噬魂的感觉,骨头都有了一种疼痛的感觉,待到视线清晰,她看清皇上的模样,也终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柳四小姐凄厉的尖叫起来,伸手便要推皇上。

  皇上此刻却是爱极了她这种挣扎要逃脱的模样,一把扣住她的双手,俯身堵住她的嘴,一直到一切平息,看着柳四小姐脸上的泪水,皇上才满意翻身道。

  “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洗漱干净再回去,陈公公会给你备最好的药,几天就好了。”

  柳四小姐听着皇上的话,整个人都吓得瑟瑟发抖,惊恐间,她跌撞着下床穿衣裳,红着眼睛恨瞪着皇上。

  “臣女已经和玥明王订亲了,皇上这样,让臣女如何自处?”

  皇上神情慵懒,心情愉悦。

  “照嫁便是,洞房之夜做些手段,蒙混过去,不就好了?”

  柳四小姐一脸震惊惊恐地看向皇上,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怎么想怎么用怎么做。

  跌坐在地上。

  柳四小姐眼底有丝绝望溢出,她如今这样,还怎么嫁进玥明王府?

  她要怎么办?

  陈公公领着宫人悄无声息进了殿,皇上站了起来,宫女们上前小心翼翼擦拭着他的身子,整理衣衫。

  皇上展开双臂,由着宫女们娇嫩的小手打理着,垂眸居高临下看着发鬓凌乱,但却柔软娇人的柳四小姐。

  “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回去歇几天,朕一会让内务府再给你送些赏赐,总之不会委屈了你去。”

  “这件事情也不会有人说出去,朕是一国之主,是这世间最尊贵的男子,你该高兴才是。”

  柳四小姐听着皇上的话,抖着身子跪地谢了恩,然后便急忙离开。

  一番洗漱之后。

  她逃也似的出了宫,回了柳府。

  回到府上之后,她便一个人躲在厢房里好几个时辰都没有动静。

  柳夫人问起此事,身边的嬷嬷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只说公主生病,小姐照顾了一晚上,所以累了,想要好好睡下。

  柳夫人想想也是这样,问了一些乐安公主的病情,然后又让人去炖温补的药膳,便也没有特别在意。

  待到柳夫人出了院子,柳四小姐这才扑倒在床上攥着被褥哭了起来。

  她的奶娘保嬷嬷看着她这副模样,急得团团转,最后只能抱着她一起痛哭。

  哭了足有一个时辰。

  保嬷嬷侍候她洗脸,又褪了衣裳,把膏药一点一点涂在她的身上,看着她那里红肿的模样,保嬷嬷心疼得手都直抖。

  “这皇上也真是的,像个毛头小子一样,都伤成这样了,这恐怕要休息好几天。”

  柳四小姐听着便觉得脸红耳赤,昨天晚上的一幕一幕闭上眼睛就会在脑海里不断地闪现。

  “小姐。”

  保嬷嬷生怕自家小姐想不开,咬了咬牙,一横心道。

  “再不济他也是皇上,小姐倒也不用这么想不开,真要出点什么纰漏,大不了就进宫为妃,横竖都还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

  “不过……这件事情还是先保密,别让任何人知道。”

  “可是,成亲的时候怎么办?”

  柳四小姐一想起这个就害怕不已,这要是让玥明王知道了,该如何失望?她不得被赶出府吗?

  保嬷嬷坐在床边上细细地想着,随后指了指外头的丫鬟。

  “莲子不是和您身形相似吗?晚上让她代替您洞房,小姐躲在暗处听着,看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免得到时候穿帮,天一亮老奴就把她送走,等这件事情过了,一切就都没事了。”

  “这样可行吗?”

  柳四小姐听着嬷嬷这么一说,倒是下意识的松弛了一些,在保嬷嬷再三的保证下,她这才慢慢冷静起来。

  事情已经发生,她也没有办法改变,所以眼下要做的,就是把一切都遮掩过去。

  或许。

  她可以和玥明王提前发生一点什么,不用等到洞房花烛?

  这样处理起来,也就更加方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