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装镇定,厉声呵斥道:“谁在那里,再不离开,我叫人了。”

  傅行简朝烛火处挪了挪,半边脸颊暴露在光亮之下,另一边依旧隐没在黑暗中,再配上男人狭长乌黑的眼瞳,忽明忽暗的很是骇人。

  这人周身裹挟着侵略性浓重的香灰气息,还是白天那身打扮,只是腰间的带子换了,猩红色编制而成的线条,像他人一样,张牙舞爪。

  明明是松软闲适的,却多出几分咄咄逼人的压迫感,声音沉稳:“表妹。”

  裴知微总算认清人了,抬眸撞上他的视线,只觉一阵心悸,手心瞬间渗出薄汗,他是疯了吗?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她这里做什么。

  但想到这人的身份,只得忍耐将被子提了提,好声好气询问:“眼下已是深夜,不知表哥来做什么。”

  傅行简才从宫中回来,一下钥就来了这里,安神丸也是特意找御医配置的,瞧见女孩谨慎的表情,无奈地笑了。

  “白天雪兰吓到你了,我特意来给你赔罪,谁知表妹竟睡着了,我也不好打扰,只能等着表妹醒,这是御赐的安神药,送于表妹。”

  裴知微目光凝视在他手中的药瓶,只觉得荒谬的可怕,身子朝后挪了挪,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你大晚上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送药。”

  暖黄色的烛火照耀在表妹的脸庞,清晰的浮现出细小的绒毛,小扇子似的睫毛在脸庞上洒下阴影,颈部线条很好看。

  傅行简喉结愉悦的上下滑动,似是而非:“表妹看见我不高兴,不是找父亲求了姻缘吗?”

  这话一说出口,裴知微面色一窒,愣愣的抬头看向这人,好半天喘不上气,难怪这人如此为难,又是欺负,又是吓唬。

  想到白天舅舅说着那些话,应是被冒犯了,现在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抿唇轻声:“表哥,对不起,是我的话让舅舅误解了,明天我会找舅舅还有祖母说清楚的,给你造成的困扰我很抱歉,我保证以后不会发生了。”

  话锋一转:“但我希望下次表哥不要随随便便进我的屋子,这于理不合。”

  “是吗?那表妹怎么还不经过允许进我的屋子。”说完,傅行简锐利的黑眸扫过去。

  又想到这几天接连面对父亲和祖母的施压游说,心里难免烦躁,该说她蠢还是聪明,知道找长辈施压,但蠢就蠢在夫妻之间最忌讳强行捆绑在一起。

  傅行简看着表妹颈部弯起的弧度,心也跟着柔软了,笑得很温柔:“表妹如果很想嫁给我,应该主动培养感情,而不是找祖母和父亲对我施压,强求是不行的。”

  “我没有想嫁给你,今日是祖母叫我去的,并未我本意。”

  傅行简未接话,凉薄的眸子扫视一眼,冷笑一声。

  裴知微这话自己都说得不太肯定,半分底气也没有,难怪自己才出院子,表哥就去了舅舅院子,他肯定以为是自己找舅舅和祖母说的。

  她慌得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看,只能攥紧手中的被褥,骨节用力到发白,表情格外脆弱。

  再次强调:“我没有。”可语言在事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傅行简只当她是心口不一,转念一想女孩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就为了嫁给自己,在府中也被欺负,难免生起了几分恻隐之心。

  “表妹,我知你处境困难,那就更不可随意择婿,女子妄图利用婚姻来谋算自由之身,最终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你都没和我相处过,怎么知道我是你托付终身的良人。”

  “你确定你喜欢我,想要嫁给我,而不只是找寻一个倚靠,一个逃脱束缚的跳板。”

  “你向祖母和父亲说的我都可以当没听见,日后你多找我相处就好了。”

  裴知微倔强地仰头,只觉这人是在羞辱自己,说自己一个女儿家不知廉耻的贴上去:“表哥同我讲这些是做什么,有些事情我根本就没办法选择。”她真的很不喜欢这人自以为高高在上的说教。

  面对祖母和舅舅她根本就无法拒绝,这种情况就像别人好心好意给你介绍东西,你却不识抬举地拒绝,他可以不依靠长辈,可自己若不小心谨慎些,日后如何在府中相处。

  她背后本就没有父母族亲撑腰,若是连唯一几个亲人都得罪了,还怎么择婿。

  傅行简默不作声地盯了她一瞬,看着她揪住被子默默流泪,上前想帮忙擦拭眼泪,却被女孩瞬间拉开距离。

  “你有,你至少可以选择主动和我接触,而不是祖母那里行不通,去寻求父亲的帮助,表妹对自己就没有一丝一毫的自信吗?”

  “好了,我们现在开始了解吧。”

  见着人还不打算走,裴知微处在高压下的情绪彻底崩溃了,自己的清白和名声于他而言是可以随意抛弃的吗?

  今日之事若是被发现,她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长辈就算知道是表哥进来的,也会毫不犹豫将过错推到自己身上。

  泪眼婆娑:“了解什么,表哥还不离开被发现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傅行简有些搞不懂了,甚至不解地询问:“你不是要嫁给我吗?未婚夫妻共处一室有何不对吗?这样就刚好如愿了。”

  裴知微狠狠地瞪了这人一眼,不想在过多解释,也不敢叫人,只想跑到锦月的屋子去。

  身体刚有动作,穿着白袜的脚尖还未沾地,就被眼疾手快的傅行简一把捞回来,重重扣在绸缎锦被中,软软的被子再加上有力的臂膀,她根本就爬不起来。

  眼睛睁得大大的,终究只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在沉着的人也会害怕,眼里含了一汪春水,哀声求饶:“表哥你快些离开吧,我再也不会去找你了,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做惹你厌烦,我再也不会了。”

  每一句话都在傅行简的底线上跳动,他何时说不让她来找自己。

  一时之间,傅行简气得额头青筋直跳,一手紧紧扣住女孩的腰,一字一句地询问:“我和你说了这么多,你就是这样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