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庶长觉着这会是给老贵族们喘息机会的变化,那是因为左庶长的角度是站在了一个全知全能的角度。”

  “但老贵族们只能够看到他们现如今能看到的。”

  陈野微微一笑:“此时迁都,他们只会认为是我们想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一定会狗急跳墙,想要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这对我们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

  陈野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我们知道他们要殊死一搏,并且知道他们的大部分底牌,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仅仅是放着他们。”

  “现在的防备只需要一时,等到将他们连根拔起的时候,就不需要再防备了。”

  “而且,左庶长要进行第二次的变法,这不正是一个最好的机会么?”

  “借着将他们连根拔起的机会,新法的实行一定会更加顺利的,尤其是在废井田、行郡县这两个新法之上。”

  “毕竟,无论是现在的井田、还是郡县,都是原本老贵族们的势力范围不是么?”

  商鞅微微挑眉,心中则是思索着陈野所说事情的合理性。

  他发现,陈野所说的反而是一個最优的选择。

  秦孝公也是沉吟片刻,最后做出了决定:“那么,便进行迁都吧!”

  “迁都与新法一同施行,在都城成功迁徙的时候,想必新法也已经成功了,届时正好让秦国以一种全新的样子出现在天下人的眼前!”

  决定了迁都的事情后,对于新都的地址商议便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因为目前来看,适合迁都的新国都只有一个地方。

  咸阳城。

  咸阳城首先距离中原腹地更近,其次那里是一片宽广的平原,适合新国都的伫立。

  他坐立在那里,无论是防守还是东出,都是一个最优秀的选择。

  .........

  秦宫外,长街上。

  商鞅与陈野缓慢的走在略微有些清冷的街道之上,缓缓朝着外城而去。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慢慢的走动着。

  随着他们的步伐和路边吹拂起来的些许风,凉凉的感觉出现了。

  雨滴缓慢的从无到有出现,而后落在两人的脸颊上、额头上,以及发丝上,好在雨并不算大,只是这样缓慢的降落让人凭空觉着有几分舒适。

  商鞅一直没有开口,只是感受着雨滴落在自己身上。

  陈野也没有说话,不是因为他不知道说什么,而是他享受这种略微有些孤独的、沉默的气氛,他毕竟不太喜欢说话。

  最终还是商鞅先开口了,他没有看向陈野,眼眸中却闪烁着些许的柔和。

  “你想让我感受的,我已经感受到了。”

  商鞅的声音平常,但仔细听却能够听出来隐藏在其中的、有些复杂的感情。

  “只是我不知道你的选择,你的路是否是正确的。”

  他自嘲一笑:“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的不寻常。”

  “你看似已经落魄到乞食而生,但无论是衣服上还是脸颊上,都没有脏污,看起来倒像是一个落难的公子一样,身上还有些贵气和读书气。”

  “那时候我已经下定决定要推行新法,觉着自己前路无望,但不想让一生所学落空,又碰巧遇到了你,想着收伱为弟子,传承我的衣钵。”

  商鞅转过头,在今天第一次看向了陈野的眼睛。

  “只是没有想到,你的心中早已经有了丘壑,只怕你的智慧已然不在我之下。”

  “或许日后称呼你为“陈子”也说不定。”

  商鞅将头颅转了过去看着远处逐渐热闹的街道:“我厚颜称呼自己为你的老师,所以有几句不合时宜的话想要与你说。”

  “无论你是否愿意听。”

  他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没有等陈野开口便继续说道:“你若想要坚持自己的流派和思想并将其传播,那便要广收门徒。”

  “可开宗立派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前面的路途十分遥远。”

  “老师希望你能够一直坚持本心。”

  商鞅的声音有些低沉:“秦律我会逐渐修改的,但你我的道路不同。”

  他指着远处的岔口:“正如同这岔路一样,你我该分开了。”

  商鞅往前走去,站在岔路口,转身看向身后的陈野,再次说道:“你我,分道扬镳吧。”

  陈野走到了商鞅的身边,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商鞅再次低声道:“我知你心中所想,并不想装什么圣人。”

  “但......”

  商鞅有些复杂的说道:“若日后我真的有那么一日,能救且救,但若救不了,便不要将自己也搭进去。”

  “我与你并无多少恩情。”

  说完后,微微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陈野站在原地,看着在岔路口越走越远的商鞅,脸上的神情有些低沉,只是微微的叹了口气。

  他转身离去,而后不再回头。

  .........

  朝会。

  陈野坐在大殿中,一言不发,他只是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在前两日商议好了之后,秦孝公并没有拖延,在今日就提出了迁都的想法,而伴随着迁都而提出的就是第二次新法的事情。

  老贵族们意料之中的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的意见,但所有人的态度都开始汇聚到了一起。

  他们开始不再内斗,不再有其他的什么想法。

  因为此时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

  不反抗,就要死。

  动了井田制,就是动摇了他们的利益;实行了郡县制,就是动了他们的基本盘。

  在最根本的利益、他们存在的最根本的「基础」都要动摇的时候,他们唯有殊死一搏。

  可是他们忘记了一件事情,在前面逐渐被【割肉】的前提下,他们还有反抗的能力么?

  .........

  秦孝公八年,商鞅的第二次变法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以一种极其缓慢而又令人不可反抗的状态开始了。

  这一次变法比历史中原本的时间提前了足足四年。

  而与此同时,秦国也开启了迁都的计划。

  也正在这个时候,中原国度中,赵国以一种谁都没有想到的态度,开启了对魏国的盟友-卫国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