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王都在叹息,叹息代王登基的事情没有回转余地了。

  整个天下间没有叹息的“刘氏子”大概也就只有两个了,一个是代王刘恒,另外一个则是太上皇“刘盈”。

  在刘盈传位给了刘恒之后,他就开始了放飞自我之旅。

  太上皇当然不可以离开皇宫,但是刘盈却是可以有例外,有特殊,他可以离开皇宫,只要带着护卫以及绣衣使者就可以了。

  相较于太上皇这個位置来说,事实上刘盈更类似于他想要成为的“安平王”。

  他是十分自由的。

  刘盈终于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自由。

  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如今的他终于得到了。

  德仁六年便这么轻松愉快的结束了,因为刘盈很还没有崩殂,甚至年纪尚轻,和刘恒都不知道谁先死的情况,所以他并没有“谥号”以及“庙号”。

  这对于历史来说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

  毕竟很少有皇帝会在自己还没有崩殂的时候就放权给太子,让他成为皇帝,自己则是做无权的太上皇。

  历史上十分有名的太上皇只有三个。

  第一,太上皇李渊。

  第二,太上皇李隆基。

  第三,太上皇十全老人。

  这两个人的情况各自不同,太上皇李渊是因为自己的儿子,那位天人之姿的李二凤太强了,玄武门之后,李渊已经实际上丧失了所有的皇权。

  成为太上皇不过是迫于形势罢了。

  他虽然是“自愿”将皇位交给李二凤的,但那种情况下,李渊已经没有了选择。

  将皇位给谁?

  他已经没有儿子可以让他祸害了。

  至于第二个么,也是自己作死,安史之乱的时候,这位陛下不抵抗安禄山等人,甚至推诿责任,那个时候他的儿子登基,称这位为太上皇。

  他的结局比李渊以及后来那位都惨。

  被困倦在深宫中不得出。

  至于第三没什么好说的,这位虽然说是退位了,但其实手中还把控着所有的朝政,说一不二,他的退位只是因为“年龄太大了”,把持朝政太久了。

  所以才退位。

  历史中较为有名的太上皇也就只有这几个了,而如今又多了一个,多了一个自己心甘情愿的退位、让继任者登基的太上皇。

  且——是真的心甘情愿。

  甚至还十分开怀。

  刘盈是历史中第二位太上皇,也是第一位真正拥有了权利之后又放下的太上皇,所以代王在询问他的时候也十分小心与谨慎。

  得到了刘盈的回答后,刘恒、太后、陈居三人商议了许久,终于是决定满足刘盈的这一点喜好。

  让他出宫,只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情况下再去做其他的事情。

  刘盈得到了承诺后十分兴奋的离开了长安城,当然这一切都是瞒着天下人进行的,在天下人的眼里,刘盈这位太上皇如今还在皇宫内。

  当德仁七年的第一缕晨光照射在大地上的时候,这个古老而又辉煌的帝国迎接来了属于他的第三位皇帝。

  这个时代的人们坦然接受了这一个事实,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这位新登基的帝王会给大汉、会给华夏带来如何巨大的改变。

  他们只知道一件事情。

  刘恒登基之后,陈氏只怕要再次受到重用了,而那句因为大汉的建立失去了基础的“谣言”,“得陈氏者得天下”再次流传了起来。

  无他。

  因为刘恒成了皇帝,因为刘恒是陈彼的弟子。

  当年陈彼收下了刘恒为弟子而刘盈成了皇帝,刘恒被放逐的时候,有些世家大族虽然口头上没说,但实际上还十分兴奋,甚至嘚瑟的在暗中嘲笑陈氏,嘲笑陈彼。

  不是说陈氏的弟子必定成为皇帝、必定成为下一个接任者么?

  不是说陈氏的眼光很好么?

  怎么如今选择了一位被流放到代国的小可怜为弟子?

  这样的陈氏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那些人自然是知道哪怕是陈氏也不可能次次选中皇帝的继任者,他们更加明白这一切不过是事在人为罢了。

  但他们还是这么传出去。

  因为他们想要瓦解陈氏的威严和压迫,从而让他们的族人不再害怕陈氏。

  是的,不再害怕陈氏。

  从百年前陈氏成为天下人心中最恐怖的世家开始,他们这些人的族人也开始害怕起来了陈氏,甚至.他们也在害怕陈氏。

  他们传出来的这些言论很有作用,一部分的人的确开始不再害怕陈氏,反而是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开始嘲讽陈氏了。

  只是很可惜的是,这种情况还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代王被立为皇太弟的事情便传了出来,这让天下诸多世家都感觉到像是一口口水呛在了喉咙里。

  兜兜转转,代王还是成为了皇位的继任者?

  而当德仁六年的冬末,那一封石破天惊的诏书出现后,这些人对陈氏的害怕比以往更加严重了。

  刘恒的登基仪式上,所有的世家大族以及那些隐藏着的小人都眼睁睁的看着这位至高无上的陛下,将陈氏之人请到了祭台之上。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所厌恶的陈氏,以及瞧不上的刘恒在他们的脸上狂扇耳光。

  兜兜转转,代王刘恒还是成了皇帝。

  在这新的一年,刘恒改元“后元”,是为后元元年。

  后元元年,天下太平安定。

  经过高祖年间以及德仁年间的十几二十年,天下的黔首终于摆脱了战乱的影响,从而再次的安定了下来。

  尤其是在前些年间,击退了匈奴侵略的同时,皇帝还平定了诸王之乱,逼迫着诸王将自己的封地交出来一半。

  这对于黔首们来说是一个交好的信号。

  因为这告诉他们中央朝廷的力量很强大,不必害怕可能会到来的战乱。

  人们其实并不是很害怕战争,而是害怕战争发展到一种无法控制的地步。

  若是战乱无法控制,岂不是又是一个秦末战乱?

  秦末战乱倒还是好的.

  有些当年先秦时期遗留下来的老人们则是会想到那真正战乱的七国时代,七国之时,天下攻伐,谁会将他们这些黔首当成是人呢?

  就算是将他们当**的那些君主,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利用”他们罢了。

  利用他们获得粮食、利用他们获得利益,利用他们获得兵卒。

  利用他们得到天下。

  他们的本质不是黔首,不是国人,甚至有可能不是人,只是一个个的工具,达成去往那个至高无上位置的工具罢了。

  这一切不过寥寥。

  后元元年。

  天下诸王都安静了不少,无论是荆王、淮南王、楚王这些高皇帝所分封的旁系刘氏诸王也好,还是那些高皇帝子嗣的子嗣这些嫡系刘氏诸王也罢,都逐渐的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低头发展自己的实力。

  这一年的开头十分好,后元元年刘恒颁布了新的诏令。

  依旧是老一套,只是这一次的老一套加了一些新的东西,刘恒听了萧何等人的建议,在抑制了一部分商人的权利之后,又给予了这些人一部分“该有的东西”。

  在地位上打压他们、在另外一部分“实际”上弥补他们。

  这个时代针对商人们的税收是十分繁重的,甚至还要加上一部分“官员”们的层层剥削,在事实上,这个时代商人们最后所获得的收入少于三成。

  但即便是这样,商人依旧十分踊跃。

  后元元年夏五月。

  天子诏令,商人不允许穿着绢帛、丝绸等物,出行不允许使用过于奢华的马车、在家中的时候布置不能够过于奢侈、甚至在吃的东西方面都有所限制。

  这是在衣食住行这四个方面打压商人,以此来达到“重农抑商”的策略。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重农抑商”是最好的选择。

  商人们来回奔走从而获得利益,但对于统治者们来说,尤其是这个时代的统治者们来说,稳定的人口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可以征税、可以征调徭役与兵役。

  所以在萧何提出要提高农民地位,而压制商人地位的时候,陈彼、陈居两人都没有阻拦,这对于大汉来说是一件好事。

  在前面两位帝王的努力下,当初大秦为了征战天下所修建的十三粮仓已经逐渐的开始再次充盈。

  昔年的那一场战争,几乎将天下打碎重建,所以粮食自然也是用的差不多了。

  在汉初刚刚建立的时候,十三仓甚至空了整整十一个。

  这也是为什么高皇帝出行的时候都没有“八匹同样颜色的马”,连天子都凑不齐,更何况是别人呢?

  而随着高皇帝、刘盈两个时期的建设,休养生息的政策逐渐管用,人们这个时候至少不必担心第二天起来之后就饿死的情况发生了。

  后元元年,夏七月。

  在天子诏令颁布后的两个月,大汉的商人少了不止三成,这些人都在恐惧和害怕。

  人赚钱是为了什么呢?

  人赚钱就是为了享受,若是赚了钱也无法享受,那么为什么还要赚这个钱呢?

  他们又不是**。

  现在他们的钱已经是足够让他们过上一生衣食无忧的生活了。

  而在这个时候,天子登基之后的第二道诏书颁布了。

  天子诏令:商人虽然有一系列的不可以,但是并不牵连到同家、同族的人。

  也就是说,一个商人赚了钱,他自己虽然不能够享受这些,但是他的家里人是可以的,他的儿子是可以的。

  这一道诏书令熄灭了的商人潮再次有些鼓动,但人们依旧等待。

  因为他们觉着天子必定不会只给这一点好处。

  等着等着,后元元年的秋天就到了。

  但这个秋天不仅没有让天下人觉着萧瑟与寒冷,更是让人觉着兴奋不已。

  天子诏令:商人籍是可以注销,但是要向朝廷缴纳一定数目的钱才能够注销,在注销了商人籍之后你就不再是商人,之前的一系列“限制”也就不再是限制。

  当然,这个钱的数目几乎是一个天文数字。

  大部分的商人或许一辈子都无法给出这样数目的钱——但他给了那些正在犹豫的人一个希望,一个他们还是可以享受的希望。

  谁年轻的时候不是拼命赚钱,等到老了动不了了再享受呢?

  更何况——虽然限制了衣、食、行,但是天子并没有限制另外的东西.

  比如,土地,比如美人。

  人最重要的两种欲望是什么?

  其一是食欲,其二是色。

  虽然但是

  对于男人来说,食欲和色哪个重要呢?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但对于大部分的男人来说,后者更为重要,与之相比的话,食欲倒是可以先放一放了

  这也是为什么商人们没有彻底爆发、没有全部溜走、甚至只是有一小小部分人不干,其他人都在继续的原因

  商人大多数还是男人。

  当然了,在这个秋日,天子的第三道针对商人的诏书,才是点燃了那些商人热情的关键。

  “改税”

  对于商人们来说,税收什么的当然是最难以接受的事情,他们等待着天子落下这最后的一刀,但天子用手中的糖告诉他们,不必害怕。

  天子下令成立了新的部署,为“赋税寺”,赋税寺设赋税卿一人、少卿三人,卿添列为十六卿之一,如今该说是十七卿了。

  赋税寺不仅仅是中央朝堂有,各地的郡县都有,每个商人要按照这个户籍上交一部分赋税,且需要开具证明,而后查验。

  税收只征收三成半,这对于商人们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且只针对纯利,除却赋税寺之外,无人有资格再次征收赋税,发现者直接斩杀、诛九族、十代之内不能为官、不能拥有农田、不能着丝绸、布帛等一些列的惩罚。

  这些惩罚并不是从中选择一个,而是全都上。

  在刘恒时期,这算是最严重的处罚,甚至没有之一,朝堂上甚至因为这个惩处而吵闹纷争了起来,那些对此不满的人都是想要在赋税之事上伸手的人.

  争吵的结果很简单。

  这个政策被推行了,没有任何阻碍的。

  因为站在这个政策身后的是天子、三公、陈氏、太后,四方势力汇聚,谁能够抵达?

  黄山之上

  陈樊站在山峰之巅,望着远处的云雾,不由得感慨一声:“此真乃仙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