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振林看见这样的一幕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正堂,云欢和倾月都在堂屋里,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他神色顷刻间转变了,顿了下脚步,侧头看过身边的裴钰。

  相比较暴戾的裴寂,身为武将的裴钰倒显得温润如玉,好说话一些。

  裴钰余光窥探到云振林的小动作,未有任何反应,半掩着眸子走上前去。

  前两天云欢去地牢求裴寂,被云家女眷欺辱之事他知晓了,瞧这情况,不出意外的话云欢怕是又被欺负了。

  他大步上前来到门口,连裴寂都来不及问询,视线放长眺望屋里头。

  一眼便锁定在云欢身上。

  女人脸色十分惨白,眼角还挂着泪珠,头发凌乱,衣衫也凌乱。

  可怜无助的样子让人心底揪着生疼。

  他眸子猛缩,脑海里自动脑补过云欢被欺辱时绝望无助的神态。

  越过裴寂走进去,倾下身想将云欢搀扶起身。

  “云欢!”

  他双手覆盖在云欢胳膊上,顿时惹她一阵颤栗。

  裴钰眉心微敛,视线落下去。

  这反应是隔壁受伤了?

  云欢虚弱垂着眼,似是不想让裴钰看见自己这副样子,将受伤的那只胳膊藏起来,身子也侧到另一处。

  “我没事。”她故作无事坦然道,可沙哑无力的声音暴露了一切。

  裴钰伸出去的手微微蜷缩,看着可怜无助的云欢莫名心痛,一手落在她肩膀上,另一手抄过她腿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云欢身子倏忽腾空,一颗心都被纠缠起了。

  垂低下去的唇角不自觉荡漾起微小的弧度,眼底也满是得逞的笑意。

  裴钰夜晚虽粗鲁,但白日里与她甚是疏离,拿捏着分寸,从不近她的身。

  这下看见她受伤直接着急了,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她打横抱起来。

  裴钰的这个举动让云欢觉得自己赌对了。

  她双手伸出环抱住裴钰脖颈,虚虚披在她身上的衣服滑落下来,露出手腕上的扎伤。

  光滑柔嫩的触感烫在裴钰脖子上,让他整个人身形一僵。

  他微微侧目,不想瞧见云欢红肿的手臂。

  几乎是眨眼间,他一贯和善的眼神倏忽大变,隐有严厉浮现。

  云家人真是恶毒,竟对一个弱女子用这种手段。

  云欢现在有裴家撑腰她们都敢这般放肆,可想而知她以前过的都是什么煎熬日子。

  她从小受了那么多苦,可却在他被人诋毁的时候为他出头。

  还会因为别人对他的恶语气到流泪。

  更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只要想起云欢所做的那些事,裴钰心底就蔓延起了愧疚。

  他双臂收拢抱紧云欢,压下那些凌厉之色,低头看过缩在自己怀里的女人。

  “以后不会了。”他温润如暖阳一般的声音。

  他想安慰云欢,可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事情已经出了,只能怪他未能保护好她。

  这样的事以后不会了。

  坚决不会了。

  云欢听见这句话心头蔓延上苦楚,双目蕴满了泪花,却是未曾掉落。

  她这副样子让裴钰看得心里更不好受。

  裴钰对云欢所说的那句话也是裴寂想对云欢说的。

  可他的身份注定不能光明正大站在云欢身边,不能像裴钰一样抱起她,护着她。

  裴寂冷眼看着裴钰抱起云欢,温柔呵护。

  裴钰的反应不太对,那样温润的一个人竟会因为云欢产生怒意。

  他双眼眯了眯,视线追随裴钰而动,久久不曾收回。

  那两道交织在一起的身影莫名刺着他双眼,让他心生不满。

  都说了云欢是他的人,裴钰现在越来越放肆了。

  “大人,这是误会,误会。”

  云振林赶过来看见屋里头的景象,悬着的心终于是跌到了谷底。

  这这这......

  蠢货!

  她们以前欺负云欢也便罢了,如今云欢都嫁进裴家了,她们还敢肆意欺辱。

  “误会!”

  裴寂讥讽出声,说话的时候视线还是盯着裴钰。

  云欢由丫鬟服侍着穿戴衣衫,裴钰却没有丝毫要避嫌的意图,径直站在云欢身边。

  看见这样的一幕,裴寂眉目不自觉凌厉起来。

  隔着遥遥视线,他警告裴钰不要太过越界。

  可裴钰不知是没察觉到,还是察觉到了不想搭理他,不管不顾站在云欢身边。

  裴寂双目更加冷冽,紧攥在一起的手越来越紧,指尖快要陷进皮肉里。

  可他又不能明面上说什么,毕竟云欢是裴钰的夫人。

  想到那时候是他让云欢嫁给裴钰的,眼底掠过那么一丝懊恼,可也仅一瞬便消失不见。

  裴钰什么心思回去再说,现在要解决的是这些欺辱云欢之人。

  “云夫人真是好大的官威,竟在府宅对我裴家之人用刑。”

  裴寂擦拭着手中的**,浑身满是危险气息。

  在逼迫云振林处置云夫人和云倾月。

  云夫人和云倾月是女眷,这又是在云府。裴寂要是直接处置她们两人,传出去未免落人口实。

  不过面对这样的小人物也确实不用裴寂出手,他只需要给予施压,有的是人为了讨好他而出头。

  现在是什么情况云振林比谁都清楚,云倾月母女这是撞在了裴寂的怒火上。

  可这两人到底是他的夫人和嫡女,他也不舍得处置太过严重。

  “裴大人息怒,这事许是有什么误会。”

  云振林扫视过跪在地上吓得半死的云倾月,陪着笑脸求情。他谄媚着回禀完裴寂,又冷着一张脸质问云倾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他示意云倾月将这件事推到云欢身上。

  云倾月听出了父亲话中的意思,抬起惨白的脸仰望他。

  云振林微不可查地朝她点点头。

  这事被裴家两位爷看见,不给个交代不会罢休。

  只能是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瞧着云欢挺好的,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并未有生命危险。

  云倾月懂父亲的意思,眼珠一转立马起了主意。

  “这都是误会,是我和妹妹发生了口角,一时未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动了手。”

  云倾月说着话,藏在袖子下的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眼泪顿时涌出来。

  “父亲看,并非只我欺辱了妹妹,妹妹也伤了我。”

  云倾月抬起自己刚刚掐红的胳膊给云振林看,同时两行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云振林很满意云倾月的随机应变,惊叹一声。

  “原来是这样,裴大人勿怪,她们姐妹俩一直都是这样,一言不合便动手,我这个做父亲也很为难。”

  他说话时真的就是一个看着女儿不对付,又无可奈何心痛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