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阴府,天刀流!

  段沉舟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徒弟‘改头换面’,整个人身上散发的盈盈生机,浓郁的可怕吓人。

  正应了他曾经参悟过一些时段的‘羽化仙衣’篇中,契合炼皮第一步‘玉皮’的介绍特征。

  蜕得凡齿四梢,叫得皮如琉璃!

  哪怕只是一滴眼泪,一滴汗液,凡是坠下,也能因为‘筋骨皮膜’彻底撑开,浑然一体,从而凝珠化烟,如同‘滴血溶金’!

  可以说。

  抵达了这种程度的武夫

  哪怕是身躯不能动弹,一身武力十去七八,但普通的凡夫俗子,就算生起歹心,也无济于事。

  因为,他们连这一层表皮,一滴汗液、眼泪都抵抗不住,若是修成的武夫有心,没有刀枪不入的骨髓支撑,沾之即死!

  一滴泪、一滴血即可杀人!

  这就是熬筋、淬骨、撑开炼皮,各个境界、步骤抵达圆满造诣,走在了同境尽头的天骄,所能拥有的禀赋。

  或许常人,破此关需数载十数载,外炼肌肤,内壮脏腑,都得小心翼翼,生怕伤及本根,只能延缓进度,用着水磨工夫。

  但这些关隘。

  对于吞服了‘雷击劫木’,修了羽化仙衣的季修而言

  内以其中‘天雷余威’锤炼五脏六腑,外以生生不息的激荡,不停冲刷、洗礼着一张皮膜!

  直接将数年光阴所需要消耗的步骤、功底.

  全都一一省却,直接叫预支进度大涨,修满了这一卷‘琉璃玉肤’!

  至于所谓的根基不稳、所谓的隐患。

  或许常人会有。

  可怀揣‘玄血蛟筋’、‘龙裔宝骨’的他,打下的是真宗桩功、龙君骨关,一身跟脚,可谓龙精虎猛。

  寻常武夫孱弱的脏腑,经不起丁点磋磨震荡,稍有不慎,可能就要落下伤残病根,一身根基付诸东流。

  但以季修撑开的秘藏、血髓.

  毫不夸张的讲。

  只要不是被人一夕打碎心脏,抹灭生机。

  他都能依靠着顽强的血气,顶着脊柱大龙血髓再生,自成循环,恢复伤势!

  这就是前面的艰难困苦,所吃出来的好处!

  立足于沙滩上,季修吞吐长息,只觉得五指之间,再无一丝瑕疵,如若天人,忍不住感慨:

  “一株地宝,竟能省却我数年之功,难怪炼制‘气道大药’,主材都必须是各类地宝珍材的枝干,不可替代。”

  “也就是这‘羽化仙衣’乃是巨室秘传,财大气粗的很,要吸得就是‘天生地养’的那份地宝灵气,打下根基。”

  “若不然,这一株‘雷击劫木’,要是能炼作大丹宝药,虽然需要耗费些时间,洗去药力沉疴”

  “可功效,想必能炼出五品真丹、大药来,叫练气大家见了,也得眼红!”

  “地宝尚且如此,若是传闻之中的天材,甚至是人仙吞服、修行的那些‘仙精奇珍’.”

  “岂不就和前世,那老君丹炉里炼作的大道金丹一样,叫人一口吞下去,便能金性不朽,得道升仙?”

  季修光是一想,便连连摇头不止。

  算了,他连一株地宝都找得这么费劲,别说什么人仙了,练气大家之前,那外罡、仙衣,还有‘第三大限’,那都是坎,都是得要资源堆砌的。

  “雷击劫木是绑肉票,敲诈勒索来的地宝,可之后要炼‘刚猛无俦’的夏火之性的地宝”

  “要去哪里寻呢?”

  “不管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羽化仙衣——琉璃卷,预支圆满!】

  【当前可预支武学、术道:1!】

  看着元始道箓上浮现的信息,季修露出灿烂的笑。

  段师。

  徒弟已经准备好了。

  让我看看

  咱们‘天刀流’里,到底还有什么好东西吧!

  一起呈上来,我全都要!

  而蛟龙乘海掣浪,搁浅于岛岸的动静,也引起了‘天刀流’山门的注意。

  几乎片刻不到。

  两个气血激荡,腰胯长刀,一身玄白天刀服饰的青年,便一左一右疾驰前来。

  其中左边那个眉头拧起,眼眸锐利的刀面青年,语气隐含怒色,一脚将一块鹅卵石踩作了齑粉:

  “前不久,三师兄因为道馆打桩站擂,一双好腿落了残缺,师傅连府城内打下的‘天刀道馆’都封了牌匾,宣布闭馆,不再收授门徒。”

  “莫非这样,那些人还要不依不饶,非要将我‘天刀’一脉的流派名,给摘掉了去?”

  “可恨,若是师祖当年留下的资源、宝物都在.”

  “再给十年二十年,我脉岂能没有‘无漏’级的流派主出世!”

  “如今满门上下,除却师傅座下咱们师兄弟七个,早已遣尽了门徒。”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是要取缔‘天刀’派,那就试一试谁的刀锋,更利!”

  天刀流陈鹤的第六位衣钵殷弘,看着那海面澎湃的气浪,还有那头狰狞可怖的大蛟,恨恨咬着牙齿。

  在他身畔,四衣钵李松溪按住了他的肩:

  “老六,我知道你和三师兄亲,你的武学一大半都是他教的,但现在我派衰弱,按照师傅的话来说,正是沉淀蛰伏的时候。”

  “只要保住‘祖师祠’,有王玄阳祖师留下的残篇真传,我脉就总有复起之机。”

  “切莫意气用事.”

  殷弘与李松溪想起这段时间,江阴府发生的事儿,心事重重。

  十几年的时间。

  当年王玄阳祖师留下的余威,正在一点点的散去,叫那些流派主们,还有座下道馆,开始由试探转为下手。

  随着派中珍藏的地宝、灵髓.都被曾经的仇家找上门,敲诈而走。

  师叔‘段沉舟’斩紫霞道馆大家,远走东沧海。

  随后‘天刀流派’道馆被从江阴府除名,三师兄俞斋不忿,要效仿当年师叔‘段沉舟’站桩打擂,连接‘九大道馆’帖,力关称雄,再次为师门捧起那块牌匾,到被打灭双腿,黯然回宗.

  一桩桩一件件事,接踵而至。

  将门派声望,近乎降到了冰点,外门和府内的产业人心离散,被逼无奈,师傅甚至只留了真传,闭岛锁宗。

  同时,也叫他座下真传,一个个草木皆兵,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能受惊,惹来莫大动静。

  当天刀流的二位衣钵近了海岸,一时面皮更加紧绷。

  “好可怕的大蛟”

  “听闻‘江阴府’渔行,曾供养了一位东沧海的蛟君,可怕无比,有着龙裔传承,寻常练气大家,都不是敌手!”

  “这头蛟,莫非是因为段师叔近来冒了头,所以被那位陈行主特意请来,为难我脉的?”

  自打大师兄秦拙去了趟安宁县,将那五百里山峦小县,关于段沉舟、季修师徒的事迹,传回宗门后。

  流派主陈鹤,还有座下的几个弟子,都知晓当年那位刀道奇才的师叔,不仅未曾陨落,反而成了‘大家’。

  还收了一个年纪轻轻,便镇妖祸、扫中黄,连破二大限的天骄子!

  甚至,当年‘王玄阳’祖师打下的根基,他也一并夯实,甚至犹有胜之!

  殷弘与李松溪对此时常耳濡目染,自然不免多想。

  正当他们握紧刀柄,到了近前,看见了段沉舟与季修时.

  “等等,这人是.?”

  看到紫绸衣飘荡,佩戴圆月刀的武夫,两人眸光瞪大,从还是少年时的模糊记忆中,找到了这股子熟悉的来源,不由同时惊呼:

  “段,段师叔!?”

  “那这位少年是.”

  当他们看到了季修肌肤光滑晶莹,一副才刚修满‘玉皮’的模样,双双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玉皮,他们都是。

  但.

  似眼前此子所成的这份‘斤两’.

  数遍整个天刀流上下,都没有一个,能够与之比肩!

  这就是师叔在安宁县,收下的天骄子吗?

  看到两人眼眸中的惊意。

  段沉舟遥望那往昔繁荣昌盛的青砖瓦砾的楼阁群落,却再也找不到曾经的人声鼎沸,庄严肃穆。

  如今余下的,只是一片寂寥落寞。

  看到这一幕。

  他垂了垂眸,回应了这两个还有些印象的后辈,浅浅‘嗯’了一声后,便带着季修,往内走去。

  不管怎么争强好胜,要面子。

  但自家传承,竟比当年走时都要破败、破落.

  想起当年祖师尚在,极尽昌盛的模样。

  兴衰对比。

  难免唏嘘。

  天刀流。

  青砖瓦砾铸成的‘铸刀台’上。

  天刀流的流派主,曾经威震江阴府的‘沧海天刀’王玄阳的大弟子陈鹤。

  看着远道而来,却神采奕奕的一对师徒。

  眼神在段沉舟的断臂停留了下,随后注意到了季修。

  当这位发丝灰白,不苟言笑的流派主,看见了季修筋如真蛟,骨似龙裔时.

  不由恍惚了下:

  “龟蛇大磐桩的真意,凡蜕跃龙门的四卷”

  “果真都成了。”

  “来之前,我还以为是秦拙在晃我。”

  “真是似极了当年的‘王玄阳’。”

  在这位背着一口阔刀,整个人背影虽然萧瑟,却如渊渟岳峙,好似高山耸立的流派主身畔。

  曾经季修见过,一对浓眉,充斥正气的天刀流大衣钵秦拙闻言,眉开眼笑:

  “怎么样,没错吧师傅。”

  “我说过了,小师弟就是人中龙凤,对于武学、功法苦练不迭,未来必定超越师傅、师祖.”

  当着季修的面,秦拙一顿猛夸,叫季修听后,有些汗颜。

  个中滋味虽然辛苦,但究竟难不难.

  只有他自己清楚。

  心中想罢,同时季修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这位流派主陈鹤的模样,看完之后,不由泛起嘀咕:

  “这和师傅一直以来,给我灌输的形象也对不上呀。”

  他原本还以为,这位天刀流的大师伯,是那种性子温和,懂得示弱之人。

  但现在看,他虽背影寂寥,但却脊梁笔直。

  一柄阔刀背在身后,一眼看去,就知与段沉舟走的不是一条‘刀路’。

  但论气道浑厚,却隐约更甚一筹,更有那种‘高山大岳’的感觉,便不禁咂舌。

  看来,还是他小觑了天刀流派。

  也是。

  就冲着那位师祖那样教徒弟.

  哪里能教出什么平庸些的材料来。

  听到陈鹤的话。

  段沉舟刀眉冷肃:

  “你又在直呼‘师傅’名讳。”

  陈鹤闻言,不由笑了下:

  “老头子泉下有知,他真应该庆幸,收下了你这么个视他为父的好徒弟。”

  两人的对话,听得季修一懵。

  这是咋回事?

  这位大师伯.

  怎么听着和师祖的关系,那么别扭呢。

  难道师傅一直对他言语不善的原因,就在这儿?

  “咱们老一辈的事儿,没必要扯着我脉未来的肱骨。”

  “你来这里,是希望季修未来入府之后,能够时时前来‘祖师祠’参悟,并且叫我照拂几分吧?”

  段沉舟眼皮子淡淡:

  “之前是。”

  “但现在”

  “我有了几分存疑。”

  “你自己的三衣钵亲传,都被人废了双腿,你就在这杵着?”

  “要是我,那些人活不过当夜。”

  陈鹤眼眸默了下,随即露出了自嘲的表情:

  “呵。”

  “当年刀道祖庭的那些人,都是怀揣着你这样的心思,刚硬的很,结果弄的满天下都是仇敌。”

  “平时没什么。”

  “结果人主更迭之事,都敢冒出头,打前锋,给那位建立‘日月馆’的女人王强硬站台.”

  “到了最后改朝换代,墙倒众人推,再横再强,不也是要还债?”

  “至于俞斋.”

  陈鹤抚了抚刀柄,眼眸低垂:

  “这债,我会给他还上。”

  “因为我是他的师父。”

  他说到这里,取出了一本有些年头的册子,看向季修,又看向段沉舟:

  “随我来吧。”

  他走下了青苔蔓延的铸刀台。

  走到了这楼阁林立的尽头处。

  一座古朴祠堂,正自巍峨屹立。

  其上悬挂的玄金黑匾,气魄浑厚如同高山大岳,上述的几个大字开头,叫季修只是瞅了一眼,不由双眸刺痛!猛地摇头后退了好几步!

  这时候,一只手压住了他的肩膀,语气柔和:

  “没事吧,小子?”

  陈鹤站在他的身后,抬头看向那块匾,语气怀念:

  “这是当年我父亲‘陈丹鼎’,立足‘封号’之时,所辟的一块匾子。”

  “凡夫俗子,不入气关,概莫能视。”

  “你能毫发无伤的直直看去”

  “了不起。”

  看向一侧秦拙老老实实低着头,瞅也不瞅,季修便知。

  这位大师兄,肯定是吃过亏的。

  而这时候,陈鹤继续叙说着:

  “他,也是你师祖的师傅。”

  “那时我还小,也就几岁吧,有些事情记不太清楚了,尚在襁褓时,便被你师祖带来了江阴。”

  “但唯独这块牌匾”

  “我记得很清晰。”

  陈鹤一字一句。

  而听着他的话语

  季修不由抬头:

  却见————

  匾上写着四个大字!

  【五衰天刀!】

  底下还点缀着一行刀劈斧凿的锐利小字:

  【陈丹鼎,封号留!】

  刹那!

  【授箓主触及‘武圣绝艺’???是否预支?】

  啥玩意?

  武圣绝艺!

  那是什么程度的真功!?

  季修瞬间呼吸凝固了,本能就想预支。

  然而,

  【检测到授箓主缺失前置刀功‘大五衰天刀’,无法预支。】

  霎那。

  季修脸黑了。

  而在他身侧。

  感受到季修盯着那块匾,忽然气息波动了刹那。

  陈鹤眼眸惊愕了下:

  “你”

  “参到了其中的一缕‘气韵’!?”

  这一句话。

  宛若一石激起千层浪。

  叫季修身畔的段沉舟,还有随侍陈鹤身畔的秦拙.

  不约而同,将季修紧紧锁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