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在寒风中正等得焦躁不安,一听到有免费的去处,就像久旱逢甘霖,立刻决定,先去看看再说。

  正如他们来的时候一样,一群人重又跟着刘波等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免费都感兴趣,也有人对此嗤之以鼻。

  “花钱都治不好的病,免费能治好,这不是笑话吗?”

  “就是,我们家老爷子去过多少医院,看过多少医生,都没用。现在能指望的,只有小唐大夫了。我是哪儿也不会去的,就在这里守着。”

  “说的也是,要是医院的医生有办法,我们家老**病就不会拖到这个时候了。”

  “他们走了,我家老婆子今天就能看上病了。”

  所以,唐一针理疗馆前,仍候着好些人。估计,今天一天,唐果都有得忙了。

  魏一平没想到,刘波想出的办法是免费。不过,也算是完成了王县长的指示,把这条街上的病人疏散到了理疗中心。

  接下来,能不能留住这批患者,便看中心这帮人的本事了。

  不得不说,刘波这小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之前自己倒是小看他了。

  魏一平推着自行车,慢慢地离开了。

  他没有注意到,两个年轻人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默默地注视着理疗馆的一举一动。

  两个年轻人正是沐青岩和唐安杰。

  知道唐果的理疗馆今天开业,两人放心不下,便相约了一起进城,来到书院街。

  街上这么多人,都是来找唐果治病的,高兴之余,两人却又不免担心。

  他们不愿意进去打扰唐果,只静静地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默默地守护着理疗馆里的那个女孩子。

  刘波的意外出现,让两人都紧张起来。见刘波用免费将这些患者吸引去了理疗中心,唐安杰不禁有些担心。

  “他们用免费这一抬,不是公开抢果儿的生意吗?他们有国家发工资,果儿免费,可就要喝西北风了。”

  沐青岩却不以为然,“这些病人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治病,花钱倒在其次。我敢打赌,这些人很快就会重新来这里,找果儿医治。”

  唐安杰想想也觉得有道理。

  “我爹现在也是公社理疗中心的人,他还是我爷爷的嫡系传人,却没有人找他治病。很显然,患者需要的是手到病除的医生,而不是那些花架子。”

  沐青岩只一想就知道,李社长为什么会让唐大海进理疗中心了,毕竟,他是唐果的养父。不看僧面看佛面,李社长这也是在卖唐果一个面子。

  而且,有了唐大海在公社理疗中心坐镇,多少也能吸引一部分患者前去。

  只是,唐大海虽然有些医术,跟他们家老爷子和唐果,却差得太远。

  这么多年来,都籍籍无名,直到唐果出现,才跟着沾光出名。

  沐青岩再次朝着理疗馆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低声说,“果儿这里不会有事,我得回工地干活了。”

  他现在跟着包工头扈三爷在城郊的一个工地上干活。今天,是跟扈三爷请了半天假来城里的。

  唐安杰也觉得在这里没有意义,便点头同意了。

  两人分手后,沐青岩便直接回到工地。

  扈三爷见他这么快就回来,不禁高兴,“好好干,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扈三爷的手下,多数是没有文化的庄稼人,沐青岩是高中毕业,脑子活泛,干什么活上手都快,扈三爷对他很是器重。

  趁着扈三爷高兴,沐青岩便提议,“三爷,我觉得,咱们工地上要是全都实行计件制,工期肯定能加快不少。”

  扈三爷有些犹豫,“可这么一来,有些上了年纪的师傅,就有点吃亏了。他们跟着我干了这么长时间,是老师傅了。要是拿的钱还不如你们这些年轻后生,心里肯定不舒服。”

  沐青岩早有准备,此时便不慌不忙地说,“咱们可以设置一个基础工资,确保每个人都能拿到一份稳定的收入。然后,再根据他们完成的工作量来给予额外的奖励。”

  “这样一来,那些年轻力壮的师傅们肯定会更加努力地工作,而那些上了年纪的师傅们,也不用担心自己的收入会受到影响。”

  扈三爷闻言,微微颔首,“嗯,你这个想法不错,既能提高效率,又能兼顾公平。不过,这件事还得和其他师傅们商量一下,看看他们的意见如何。”

  沐青岩点头,“这是自然,我只是提个建议,具体怎么实施,还得三爷您拿主意。”

  两人又聊了几句,便各自去忙了。

  沐青岩提了砖刀,开始砌砖,心中却暗自盘算。如果这个计件制能够实行起来,一天下来,他就能多挣不少钱了。

  沐远根是木匠,沐青岩学的却是泥瓦匠。他的腿脚不太方便,砌砖却是一把好手。现在身体恢复,不光身轻如燕,腿好像也没以前跛了。

  正挥汗如雨地砌砖,有人在外面大声说,“沐青岩,有人找!”

  沐青岩有些疑惑,这个时候,会有谁来这里找他呢?

  他用袖子擦了下脸上的汗水,这才缓缓走了出平,看见吴丽华穿着一身簇新的花棉袄,笑眯眯地看着他,他不由得一愣,

  “怎么是你?”

  吴丽华一脸羞涩,“傻瓜,看到我,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沐青岩没有接她的话头,只淡淡地说,“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吴丽华低头看着脚尖,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几不可闻。

  “你都跟你娘说了我们的事了,还问人家这些。”

  沐青岩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一阵叫苦。

  那天为了让唐果死心,他才编出要跟吴丽华复合的一套谎话,哪知道娘会当真,还把这话告诉了吴丽华。吴丽华这丫头也真是傻,居然当真了,还跑到工地上来找他。

  他跟吴丽华只是两家大人安排的相亲对象,双方感觉条件差不多,就开始谈论婚事。村里人,包括沐家大哥和二哥,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是后来,遇上唐果,他才知道,男女之间,还有如此美妙的感情。那种心动,那种想要守护一个人的冲动,是他跟吴丽华相处时从未有过的。

  原本以为,他跟唐果能相伴一生。却没有想到,命运的齿轮却再一次发生翻转,他不得不忍痛放弃了这一段令他刻骨铭心的爱情。

  今天在街上,透过玻璃窗和薄薄的窗帘,看着屋里那个忙碌的身影,他心里仍然泛起了一阵酸涩。

  曾经,他们那么亲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心跳的共鸣。如今,他们之间却隔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再也无法触碰到彼此的灵魂。

  这样的感觉,到吴丽华身上,是永远找不到的。

  此刻,吴丽华就站在他面前,含情脉脉,他却十分平静,甚至没有泛起哪怕一点点涟漪。

  他只平静地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我不知道我娘跟你说了些什么,也不想知道。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去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