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总算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直到天色大亮,张海山才悠悠醒来。

  坐直身子,他挠了挠头。

  眼前的火堆还在燃烧,但山间的风明显愈发强烈。

  一阵又一阵灌进他的小棚子里,他打了个寒颤,哈出一口热气。

  仰头看着外面的天空,他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此时的天空阴云密布,看不到半点阳光。

  气温也在疯狂下降。

  张海山觉得额头凉凉的,他伸手摸了一把,眉毛和发丝都结冰了。

  活动了一下脖子,他连忙爬起来。

  转身对着海东青说:“咱们得赶紧走,今天必须得下山。”

  这样的天气,哪怕从来没有在山里呆过也知道,马上就要来风雪了。

  要是不能在天黑之前出山,被封在山里,存活的几率不能说没有,只能说聊胜于无。

  收拾好东西,过去刨了十株冰凌花,用雪包裹起来,捏成一个个雪球装进包里。

  如今零下二三十度,他也不用担心雪球会化。

  收拾好东西,检查一下**,他立刻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赶。

  海东青鹰在空中震动翅膀,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这种鹰抗寒能力极强,此时的温度对它来说还可以承受。

  在雪地里走,当真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

  耗费体力不说,还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积雪下面往往凹凸不平。

  张海山常常一脚踩空,整个人紧跟着摔进雪里。

  艰难地爬起来,也顾不得浑身是雪,咬着牙继续往前。

  他的呼吸越来越重,眉毛的冰就没有化开过。

  鼻子和两颊冻得通红。

  低温下,他不停地流鼻涕。

  但流出来的鼻涕,瞬间就被冰冻成冰溜子,想要擦掉都费劲。

  张海山却不敢有丝毫停留。

  因为他一旦停下来,身上的热气儿就散了。

  等待他的就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冻成一个冰雕。

  就这样哆哆嗦嗦走了一整天,他仍旧没能出山。

  没办法,到后期的时候,这速度已经很慢很慢了。

  望着天色逐渐变暗,张海山的眼神十分虚弱,飘忽不稳不说,隐隐还有些灰暗。

  人在这种时候,非常容易犯困。

  这种时候可千万不能睡过去,一旦睡着,那他只能等到来年开春被人发现尸体了。

  啪啪!

  他狠狠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

  可紧接着眼皮又开始打架。

  “他**……”

  后槽牙咬的嘎吱作响,他抓起一把雪塞在嘴里。

  冰凉的感觉让他浑身一激灵,整个人从上到下起鸡皮疙瘩,总算彻底清醒。

  甩了甩头,他望向四周。

  今天晚上是别想回家了,必须得找个地方熬过今晚。

  大体辨认了一下方向,他朝着东北方向去。

  此时西北风越发猛烈,吹着森林呜呜作响。

  地面的雪粒子飞扬而起,拍在脸上都有些疼。

  张海山在林子里往前跑了十几步,突然整个人嗷的一嗓子消失了。

  天上的海东青立刻低头看过来,盘旋一圈,直直坠落而下。

  只见张海山原本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一个雪洞。

  海东青歪着头,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啊!”张海山猛然从雪下站起来,海冬青吓得扑棱翅膀躲开。

  喘着粗气,张海山却满眼兴奋。

  “哈哈哈,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明明埋在齐腰身的雪里,他却像是疯了一样,一手拿着柴刀,另一只手也在一起用力,把周围的雪全都清出去。

  此时才看清,他站立的地方居然是个半人多高的小深坑。

  而且这明显是人挖出来的,还有木头铺成的台阶呢。

  而在小坑的底部,赫然有一扇小小的木门。

  张海山走过去,而且上面的锁头看了看,都已经锈的不成样子。

  他后退半步,拿着枪托奋力砸下。

  咔!锁头应声而断,木门也吱呀一声向里面打开。

  张海山慢慢把头探进去,咧着嘴大笑:“哈哈哈,太好了!”

  他像是看到什么宝贝一样一头钻进去。

  对于此时的他来说,这间一半埋在地下的小屋,确实是个保命的宝贝。

  里面是用木头搭建而成,三分之一在地面,三分之二在地下。

  四周的木头墙壁上挂了一件狼皮大衣,但显然已经有年月了。

  张海山刚拿下来,狼毛哗哗往下掉。

  他一脸嫌弃,赶忙扔到一旁。

  转身看了看,墙角还挂着一盏煤油灯,里面只剩下一点点煤油。

  中间是一个小火堆,上面挂着一些铝制的锅碗瓢盆。

  很明显,这是某个猎人留下来的一间狩猎小屋。

  只不过,已经废弃很久了。

  张海山拿着东西走出去,放到雪地里刷干净。

  他像是个在山里生活过很多年的人,非常熟练地在周围捡来柴火。

  为了应对今晚的严寒,他把周围所有能捡的柴火全都弄过来了。

  把柴火放到屋里,他单手叉着腰。

  看了看灶台,突然觉得不对。

  这燃烧的烟气从哪透出去呢?

  张海山爬到火炕上,看了看炕下面的烧火口,顺着往反方向看。

  这才发现,烟囱就在炕的一角。

  可是现在整个小屋都被雪埋了,烟囱里面该不会都是积雪吧……

  张海山皱了皱眉。

  可也没有别的办法,有这么一间小屋已经是万分的幸运。

  他连忙跑出去,此时,北风已经停止,鹅毛大雪纷纷落下。

  天色更是越来越暗,整片林子里透着浓浓的肃杀之意,仿佛要把一切生物都彻底冻死。

  他不敢怠慢,找了一根长木棍,用力把房子顶部的积雪全都横推出去。

  目光仔细寻找烟囱出口,然而却什么都没看见。

  正在他疑惑之际,突然看到房顶的一角盖着一块石板。

  这一刻,他的嘴都快咧到后耳根去了。

  双手合十,朝着木屋拜了拜:“多谢老前辈的严谨。”

  应该是之前的猎人临走之前,用石板盖住了烟囱口,所以里面并没有积雪。

  要不然的话,张海山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生火,被一氧化碳和浓烟活活呛死,好处是可能被熏成腊肉,能留个全尸。

  要么不生火,那就是被严寒冻死,好处是变成冰雕,同样能留个全尸。

  搓了搓手,张海山一路小跑进屋,砰的一声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