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带着四只兔子往回走。

  张海山和周小春和往常一样,一路嘻嘻哈哈格外高兴。

  黄进喜跟在他们后面,脸色一直很阴沉。

  “黄大哥,你咋不高兴啊?今天晚上有兔子肉吃。”小春回头招呼。

  “哦,好啊,谢谢!”黄进喜回过神,非常机械地说话。

  张海山斜眼看着他,也知道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

  先不说地图的事儿。

  有这么个人一直在盯着他,心里实在是太刺挠了,睡觉都睡不踏实。

  但他也没有当着小春的面说这些。

  一直到了家里,给了小春两只兔子,把他送走之后。

  张海山才回过头说。

  “我说黄同志,要不我把粮票布票还给你,你回去吧。”

  “我觉得你根本不适应这山里的生活。”

  “你每天愁眉苦脸的,我都觉得难受。”

  黄进喜挠了挠头:“唉,过了今晚上吧,明天我去找一找老孙,看他那边怎么样了。”

  “行,正好我盘了一铺新炕,今天晚上你就在上面睡吧。”

  “不过我们家里可穷,没有多余的被子,只能给你点干草编的帘子盖一盖。”

  “这没事,我也是农村出来的。”黄进喜微笑点头。

  他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别说盖着干草帘子。

  以前行军的时候,以天为盖以地为床,也睡过很多回了。

  现在有热乎乎的火炕,他已经很知足。

  其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之所以觉得张海山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就是因为后者也是在战场上厮杀过来的。

  “今晚上做兔肉汤,你可一定得吃饱,要不然半夜容易挨冻。”

  “好,我给你打下手。”黄进喜撸起袖子。

  “不用不用。”杨秀莲笑呵呵地搬着柴火过来。

  “你到我们家来就是客,哪能让你干活呀,你快坐着。”

  杨彩霞也是笑呵呵的点头。

  看着一家四口温馨地忙活在一起。

  黄进喜心中对张海山的怀疑越来越淡。

  他甚至觉得自己一开始就想的太多了。

  没过多久,屋子里满是兔肉汤的香味。

  黄进喜的肚子突然咕噜咕噜作响,他有些尴尬地摸着肚子,颜色通红。

  作为领导身边的大秘书,他的职位不低。

  但他也是吃定额的,一年四季也没有多余的钱去买肉吃。

  “来吧。”张海山招呼着他。

  尝了一口兔肉,黄进喜眼睛都亮了。

  拿筷子指着碗里,他颇为激动的点头:“好吃,这味道绝了。”

  “海山同志,我看你不应该在山里当猎户,你应该到我们机关食堂去当掌勺厨师。”

  张海山呵呵一笑:“咱可没那想法。”

  “在山里打打猎,陪着三个小姨子生活就挺好。”

  “看看你吧,天天忙活来忙活去的,也不容易啊。”

  黄进喜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轻轻点了点头。

  吃过饭,张海山看他一直都坐在炕上没过去,就知道这家伙有话要说。

  “秀莲,你带着彩霞和溪溪先去小炕上玩一会儿,我们有话说。”

  杨秀莲看了一眼黄进喜,赶紧带着两个妹妹过去。

  “黄同志,有话说吧,我看你刚才吃饭的时候就想说。”

  “说来惭愧啊,海山,其实我跟着你来,就是怀疑你和那个特务有关系。”

  张海山眼神大变。

  他心想:“你吃兔肉中毒了?突然跟我说实话。”

  把话挑明了,反倒让两个人相视无言。

  “不是,”张海山赶紧解释,“我和那特务没任何关系啊。”

  “我知道,但我的工作就是怀疑一切,海山,你要理解。”

  张海山提高音量:“我不理解!那特务都说了,他的同伙叫郭保国。”

  “我还以为你跟我来,真的要进山考察呢。”

  “没想到啊,你怀疑我!”

  “嘘,你小点声。”黄进喜看了看那屋,赶紧抬着双手往下压。

  “我堂堂正正,凭什么要小点声?”张海山彻底掌握主动权,干脆张着嘴嚷嚷。

  “是是是,海山,你先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

  “没什么好说的,这是你的东西,你拿走。”张海山当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他的态度完美符合这个年代任何一个正常人的反应。

  你可以骂我是蠢货,笨蛋。

  也可以骂我不要脸,不知廉耻。

  唯独不能骂我是鬼子,是特务!

  这简直比骂人祖宗十八代还要恶毒。

  黄进喜唉声叹气,苦笑着想要赔罪。

  门外却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张海山瞅了对方一眼,起身下去开门。

  只见孙德峰裹着一身寒气就冲了进来。

  他脚步很快:“黄进喜还在你家是不?”

  “在炕上呢,”张海山说完又开始埋怨,“不是,你们他**怀疑我是特务啊。”

  孙德峰的脚步顿时停下,回头望着他:“咋知道了?”

  “嗯?!”张海山瞪眼。

  “嗐,”孙德峰一拍大腿,“这事先不说,你赶紧跟我进来,有更重要的情况。”

  说完他自己先进了屋,鞋子一甩直接盘腿坐在炕上。

  黄进喜神色一变:“找着了?”

  “对。”孙德峰也不嫌弃,抓起杯子,把里面热水一口喝光,吐出一口寒气。

  连夜跑过来,他浑身都快冻麻了,鼻子脸皮冻得通红。

  “哟呵,你们这伙食可以。”孙德峰看着桌上的兔肉。

  “海山,还有没有?给我一碗,真给我饿坏了。”

  “你倒还真不客气。”张海山说归说,还是给他盛了一碗。

  “什么客气不客气,以后咱们都是一伙的了。”孙德峰趴着碗就往嘴里扒肉吃。

  “我跟你说,阿巴西南……”

  “你先把东西咽下去再说。”黄进喜一只手按在桌子上,无比焦急地看着他。

  使劲儿咽下东西,孙德峰举着筷子:“郭保国,就在这边往北四十多里地的农场里头。”

  “我看过了,这条山脉正好延伸到他那个农场。”

  “这小子是故意待在那儿的。”

  黄进喜越发兴奋:“好,那就说明,之前的传言果然没错,粮库和军火库就在这座山里。”

  张海山在旁边看着他们两个。

  故意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我听我们村的赵书记说过,他还让我去找呢。”

  两人同时转头盯着他,异口同声:“真的?”

  “对呀,什么意思,合着你们也一直在找啊。”张海山继续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