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带着东西满载而归,夏千帆还特意给放猪油的买了个罐子。

  还好客栈老板将后院的屋子让他们住着,当天下午,几个人就找老板租了灶台,夏千帆去炒猪油。

  夏文翰和夏文曜照着做笋干的样子,再将肉挂起来风干。

  琴娘则将买回来的伤药都放到行李车的隔层里,分门别类,又将绷带放在行李车的最上层,免得淹水浸湿了不能用。

  几人各司其职,倒是十分安静。

  安静时,人的思绪便也发散开来。

  琴娘看着大家里外忙碌着,不免想到在村里数年来,夏千帆倒是不曾做这些笋干肉干……可等到女儿出生后,千帆似乎什么都会了。

  加上前面,夏千帆对女儿心声反应得很快,她心里不免起疑。

  难道说……

  千帆也能听见女儿的心声吗?

  她犹豫着,可又想到村里曾经有个妇人生下个不会哭的孩子,只因和其他孩子不同,妇人的夫君竟觉得孩子是妖异,生生把孩子打死,妇人之后也跟着跳湖没了命。

  琴娘不敢让人知道女儿这怪异的能力。

  哪怕是枕边人……她也不敢贸贸然戳破这层窗户纸。

  她不怕夏千帆如村民那样杀了孩子、逼死娘子。

  可也怕夏千帆从此不再爱女儿。

  犹豫着,她终是没有开口。

  “琴娘,猪油喷香着呢,晚上我亲自给你下厨,炒些青菜,搭配ru鸽汤,定叫你养好身体。”夏千帆满脸高兴地冲进来,捧着猪油如获珍宝。

  嗯嗯,娘亲该补补。

  夏清宁心里点头。

  琴娘回过神来,极其自然娴熟给女儿擦口水。

  夏清宁小脸一红。

  呜小孩子怎么控制不住口水呀。

  就这么两句话。

  生生打散了琴**思绪。

  琴娘起身回应夏千帆,几人说话间,她完全将这件事情忘记了。

  一直等到忙完一天,夏清宁在琴**怀里吃完最后一餐,沉沉睡去,琴娘亲了亲女儿的发顶。

  “熄灯了。”

  “嗯。”

  琴娘轻轻应声。

  夏千帆灭了烛火,摸着黑爬**,团团将琴娘拥入怀中,为她掖好背角。

  黑暗袭来,白日里未能想清楚的事情又一股脑的涌入脑海里。

  琴娘感觉着背后的胸膛温暖,鼻尖发酸。

  千帆这么好。

  应该不会因为能听见女儿的声音,便觉得她是妖异吧。

  她想起夏千帆待家人的温柔,鼓足了勇气,终于转过身去,开口:“千帆,我有话……”

  “吱吱——”

  “嘘。”

  夏千帆突然起身,轻轻捂住琴**嘴。

  琴娘睁大了眼,也听见了那吱吱的声响,她将夏千帆的手拉走,在他掌心里写了一个鼠字。

  夏千帆却摇摇头。

  在琴娘掌心回了一个字——人。

  琴娘心头一惊,她们住的院子在客栈内院,隔壁的通铺里就是客栈里的杂工和小二,可在巡抚的眼皮子底下,这群人敢动手吗?

  他们夫妻二人,倒是想起来之前县城里遇见的亡命徒也是谋财害命,又想起今天白日去钱庄——莫不是被人发现他们有钱了?

  夏千帆不敢轻而易举地起身,而是仔细听着。

  果然听见那吱吱的声响十分有节奏,不像是老鼠。

  而且那声音试探了一会儿,门外就传来轻微的咔哒一声,只见一柄银刃从门缝里次进来,朝着门闩来,像是要将门闩弄开。

  琴娘正欲起身。

  夏千帆却把她摁住,在她掌心里写了一个字——刀。

  琴娘瞬间冷静。

  是呀,对面有刀!

  她就算守住了门闩,能守得住房间这么多窗户吗?人家要是真的强闯,他们一家人手无寸铁,不见得能将他们解决。

  琴娘正乱,夏千帆突然高声开口。

  “嘀嘀咕咕什么呢!都说了那是老鼠,忙了一天让我好好睡个觉也不行吗?”

  这一嗓子,惊得那刀片直接缩了出去。

  兄弟俩和夏清宁都被吵醒,夏清宁还没醒全,心里说。

  不要吵架,要打架去练舞室打……

  什么练舞室?

  大家心里都是迷茫了一瞬。

  夏千帆赶紧拉了琴娘一下,琴娘回过神:“什么不让你睡觉!那我们房间里还有窝窝头和馒头呢,要真是老鼠钻进来了,把我们的干粮都吃完,这一路上吃什么?”

  “那你就非要我大半夜地去捉老鼠?”

  “那不然呢?家里就你一个有用的男人,莫不是要我一个女子过去抓老鼠,我可不去。”

  琴娘平日和夏千帆蜜里调油,这句嗔怪的话里莫名多出几分撒娇的意味。

  夏清宁彻底醒过来。

  娘亲撒娇好可爱呀。

  琴娘回过神,老脸一红。

  夏千帆几句脏话梗在嗓子眼里,愣是没好意思接下去,只能轻咳几声,故意压低了声音:“那都别去了,就在床上好好躺着。”

  “有老鼠,我担心得睡不着。你要是不去,等会儿就别**了,到门缝边上打地铺,叫老鼠踩着你的头发进门吃席!”

  琴娘也捡着村子里婶子们骂人的话说。

  她难得拔高了声音,可那声音还是柔柔的,没多少气势。

  琴**脸红得能滴血。

  夏千帆拉着她的手安慰,边说:“有床不睡我又不是**,既然要捉老鼠,那就一家子都别睡了,起来捉!”

  “我还要照顾女儿呢,要去你去,我才不受那罪呢。”

  “真是我把你宠坏了,无法无天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夏千帆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要将屋顶的瓦片都给掀了。

  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小了。

  正在琴娘搜肠刮肚地想吵架的词时,隔壁杂工们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句雄厚的怒吼。

  “你们他**晚上打情骂俏,别吵着我们睡觉行不行!?”

  “就是!说了半天,你也没把婆娘踹下床……兄弟你就别嘴硬了,赶紧把老鼠捉了睡觉,咱们明天肯定不说你怕娘子,更不会说你被娘子发配去守门,别膈应我们这些没婆**了!”

  杂工们一个个嚎叫不止。

  琴娘被调侃得彻底绷不住了,直接往被子里一钻,闷闷说。

  “你解决——我不陪着你了!”

  这戏,她实在唱不下去了。

  夏千帆哪里跟琴娘吵过架,两人都是捡着村民的话学。

  怎么人家是吵架,他们就成了打情骂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