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顿眼睁睁看着嬴成蟜率其亲兵家兵越过冒顿向更西方跑去,心急如焚!

  冒顿很清楚嬴成蟜为何对他不屑一顾,因为这是匈奴常用的战术。

  此刻的嬴成蟜就是要如曾经的匈奴诸部一样,利用速度的优势在冒顿眼皮子底下布置包围,而后完成最后的歼灭!

  但就算是冒顿知道嬴成蟜要做什么,冒顿又能如何?

  “快!再快些!”冒顿焦声道:“鄂日松!只要汝部将士能在秦军合围之前冲出秦军包围,孤愿效仿通古斯之制,封汝为我大胡左谷蠡王!余下所有将士也都至少为当户,即便于此战战死,其荣其职也可传于子嗣家眷!”

  冒顿开的赏格很重!

  鄂日松和其麾下将士都很心动,但看着胯下已经在口吐白沫的战马,鄂日松却也只能苦声道:“末将愿为单于死战,末将更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实现单于的命令。”

  “但这马它听不懂人话啊!”

  “马力,已尽也!”

  冒顿的一切语言对于战马而言都毫无意义,毕竟鄂日松被封侯和他胯下的战马又没关系,马只是觉得它背上骑个猴,这猴还在催它往死里跑,让它累的快要跑炸了肺。

  而只要战马没办法再榨出余力,饶是鄂日松部将士的士气再怎么旺盛,他们的速度也提不起来,这是人力无法改变的客观事实!

  浓浓的无力感压向冒顿,冒顿心里好像有一团火却无处释放,只能怒斥:“本单于尚未请萨满上禀长生天,未得长生天认可,莫要呼本单于为单于!”

  “违令者,杀!”

  鄂日松:?

  您说的这是人话?

  不顾鄂日松呆愣的双眼,冒顿恨恨的一拍马背,暗骂道:“额亲乌特格!”

  冒顿胯下战马本就已经濒临极限,冒顿这沉重的一巴掌便成了压死战**最后一根稻草!

  后背突然受力,脚下步伐一踉,步频随之一乱,马蹄跟着一歪,一截白生生又带着肉丝血沫的骨茬就从马前蹄处露了出来。

  马:“吁!!!”

  冒顿胯下战马最后用遇人不淑的目光看了冒顿一眼,便悲鸣着向前倾去。

  鄂日松惊声呼唤:“单……”刚发出一个音,鄂日松便想起来冒顿方才下令,再敢呼他为单于者杀,鄂日松赶忙改口:“太……”又发出一个音后,鄂日松又想起来冒顿方才是在以本单于自居,一时间鄂日松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鄂日松只能侧身探手抓住冒顿的肩膀将冒顿先拉在自己的马上,担忧的问:“你没事吧?”

  鄂日松身侧,一众胡骑也都纷纷满眼担忧的看着冒顿,连声关切:“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没事就……”

  鄂日松看着胯下也快要死给他看的战马,硬着头皮道:“没事就换匹马吧。”

  “末将身下之马力也将尽,随时皆可能暴毙!”

  冒顿劫后余生的松了口气,用力拍了下鄂日松的胳膊,而后纵身跳向自己的备马,朗声高呼:“诸位袍泽放心,继续冲锋!”

  不远处,刘季看向身侧将领,低声发问:“能听懂他们方才在喊什么吗?”

  焦洋等一众将领面面相觑,齐齐摇头:“听不懂!”

  刘季不死心的追问:“可曾听到什么官职的称呼?”

  此战留给刘季的时间并不多,要抓,就得抓大鱼!若是抓了小虾米那可就是浪费时间了。

  但刘季麾下一众将领却是齐齐双手一摊:“他们说了额们也听不懂啊!”

  焦洋更是直接说道:“我部大半出自禀牲丞,无人有机会就读于大秦军校,额们哪里懂外语!”

  刘季恨其不争的低声怒斥:“外语多重要啊?不会你们得学啊!”

  “嗨呀,你们可真是……气煞乃翁也!”

  焦洋委屈巴巴的低下了头。

  额不会外语,恁不是也不会嘛!

  没办法通过外语获知敌军的身份,刘季决定莽一把!

  方才刘季眼睁睁看着一名年轻胡骑退入胡骑丛中,又看到那名年轻胡骑险些落马时其身侧当户慌忙救助,刘季据此推测,那名年轻胡骑的军职可能不高,但地位绝对不低!

  再加上一名当户的脑袋,这支胡骑的目标总价值虽然依旧远逊于单于,却也是刘季仓促间能找到的最高价值目标了。

  握紧长枪,刘季肃声道:“弟兄们!”

  “若是本将所料不错,这支敌军里面绝对有大鱼!”

  “跟紧本将,冲!”

  喝令间,刘季手中长枪一指,焦洋等一众将士便齐齐加速怒吼:“杀!”

  冒顿循声后望,便见即便冒顿已经用尽所有办法催促将士们加快速度,刘季部与他的距离正在被迅速拉近!

  冒顿心头不由得涌出了浓浓绝望和一抹自我怀疑。

  他是不是不应该这么早就杀死头曼?

  除了半日千夫长体验卡之外再未领过兵的他,是否真的有能力指挥七万兵马扭转头曼未能扭转的局势、冲破秦军围歼?

  但转瞬之间,冒顿便压下了自我怀疑。

  头曼已死,现在胡国都听他冒顿的,那冒顿就必须要拼尽全力杀出一条血路!

  他还没得萨满主持仪式正式成为撑犁孤涂单于,他还没享受过单于的尊崇。

  他不能死在这里!

  冒顿心思急转,断声喝令:“鄂日松,将精锐调往左翼,由本单于统帅,放缓马速拉开与右翼之间的距离,将疲兵调往右翼,用以拖延敌军追击之速。”

  鄂日松心中不忍,却也不得不听从冒顿的命令,将已经疲累不堪的骑士调往右翼,自己则是随同冒顿一起留于左翼。

  看着冒顿部的兵力调整,刘季心头生出些许猜测,沉声吩咐:“焦洋!汝率汝部前驱!”

  “余者与本将一并跟在焦洋部之后,拉开百丈距离,随时准备应对敌军反攻!”

  在吕不韦门下做了十多年门客都没能出仕的焦洋分外珍惜每一个机会。

  虽然冒顿部的兵力是刘季部的三倍以上、焦洋部的六倍以上,但焦洋眼中却毫无畏惧,只有对功成名就的渴望!

  一马当先冲锋在前,焦洋朗声大喝:“弟兄们!”

  “不想再在治豕院里整日与豕厮混者,跟本将上!”

  双脚踩稳马镫,焦洋取弓在手,略略瞄准一名胡骑后便撒放了弓弦。

  “嘣~”

  弓弦震颤,箭矢洞穿了一名胡骑百夫长的脖颈,焦洋的脸色也有些潮红。

  不是因为焦洋拿下了一级首功,而是因为焦洋瞄准的根本就不是这名百夫长!

  焦洋没脸因此而欢呼,赶忙又取出一枚箭矢,再度拉弓搭箭。

  “嘣!”

  弓弦再响,这一次,箭矢精准越过了一名又一名胡骑之间的间隙,成功飞向远方!

  焦洋如此,焦洋麾下将士的射术比焦洋更差!

  冒顿见状不禁失笑摇头:“这支秦军,未免太过滑稽可笑!”

  本单于就说嘛!

  不可能每一支秦军都那般能征善战,如苏角部那么能打的秦军,绝对只是少数!

  趁此机会,冒顿统帅的左翼已经落后了不少,冒顿当即喝令:“将士们!北转,杀敌!”

  一名名胡骑当即调转方向,簇拥在冒顿身周向着焦洋部左翼侧击切入!

  刘季见状,反倒是松了口气:“乃翁就说这些逆子不会乖乖挨打。”

  “嘿,他们还真想还手!”

  “传令焦洋,不会射箭就别特****,拿起长枪给乃翁杀上去!”

  “弟兄们,举枪,杀敌!”

  焦洋得令,反倒是松了口气。

  论射箭,焦洋实在没什么天赋,但论在马背上持枪作战?

  焦洋摁过、骑过的那么多头豕都可以证明焦洋的勇武!

  赶紧把短弓藏在背后,焦洋拿起长枪,振奋大喝:“收弓持枪,杀!”

  焦洋部以焦洋为锋锐,列成锋矢阵刺向冒顿部右翼。

  刘季也已率余下五百骑兵拍马赶到。

  离着老远,刘季的目光就已锁死冒顿,低声吩咐:“看见那个头戴百夫长头饰的年轻小子了吗?”

  “就那小子,匈奴当户都紧张他的安危,绝对是条大鱼!”

  “待会儿谁都不要看他,都避着他点,待到将他围起来,再捞!”

  “还有那当户,也一同杀之!”

  刘季身周将领赶忙齐齐点头,虽是在竭力不看冒顿,但余光却依旧时不时扫向冒顿,心里也更有干劲了很多。

  冒顿:???

  怎么感觉凉凉的?

  强压下不适感,冒顿沉声道:“令!取弓,二矢连射!”

  两千胡骑纷纷翻出背后短弓,瞄准刘季的方向拉弓搭箭。

  刘季赶忙大喝:“趴下!都趴下!莫要想着持弓反击,咱们射不过他们!”

  “全速冲锋!”

  五百秦军骑兵纷纷趴在马背上尽可能缩小自己的受击面积,闷头猛磕马腹,催动胯下战马全速冲锋拉近距离。

  即便如此,仍有四十余名秦军中箭落马!

  刘季心疼的够呛,声音也更多了几分狠厉:“彼其娘之!敢杀乃叔父?!”

  “弟兄们,杀敌!送他们去给战死的弟兄做奴仆!”

  冒顿本以为能争取到连射两矢的机会,但刘季部却不愿给他这个机会。

  不敢再抽第二枚箭矢,冒顿断声喝令:“还弓,取刀,冲杀!”

  呼喝间,冒顿握紧铜啄,目光锁死刘季。

  观此人头饰,理应就是此部之将。

  只要能斩此将,此部秦军必溃,本单于便可趁势突围。

  本单于打不过苏角,打不过苏角麾下多名精兵的夹击,还打不过你这个无名小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