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尖山西,数十支胡骑散落在战场各处,与各部秦军轰然相撞。

  冒顿也在率领着他麾下尚还有些余力的两千骑士正面撞向刘季统帅的五百秦军。

  “杀!!!”

  惨烈的喊杀声伴着决战鼓声一同响彻天地。

  鄂日松手中铜啄猛的一刺,便刺穿了一名秦军士卒的面门,鄂日松仰天咆哮:“秦犬,受死!”

  冒顿则是不再前驱杀敌,而是跟在鄂日松身后些许,如一名平平无奇的千夫长般作势保护鄂日松。

  但冒顿的双眼却始终在观察四周,时不时便下达一条命令:“右前方有破绽!”

  “慢慢慢……趁此机会,冲!”

  “不要恋战,杀出去!直接杀出去,而后继续加速,争取绕行时间,并趁绕行时间回身射敌!”

  两支兵马正面对冲,冒顿部三百余名骑士战死当场,刘季部则是只付出了二十余名士卒的性命为代价。

  当两支兵马擦身而过后,冒顿便立刻命令麾下兵马继续向前奔驰、拉出更远的距离,而后抢右绕行,齐齐翻出背后短弓瞄准了刘季部。

  骑射,是冒顿部拉回战损比最有力的方式!

  刘季恨声低骂:“小竖子!欺乃翁不善射乎?!”

  “传令焦洋,来配合我部捞鱼!”

  “弟兄们,全速冲锋,给本将杀上去!”

  刘季迅速调整方向,一勒缰绳便再度冲向冒顿。

  与此同时,焦洋也放弃了冒顿右翼疲兵,而是带着满身鲜血向冒顿部发起冲锋!

  冒顿的目光却没有落在刘季和焦洋二部身上,而是看向西北方向那一千名嬴成蟜留于此地构筑包围圈的秦军亲兵。

  随着刘季部缠上冒顿部,秦军亲兵投向冒顿部的注意力明显减小,而是将更多的注意力投向其他尚未被秦军缠上的胡骑。

  眼见一支胡骑千人队即将抵近包围圈边缘,秦军亲兵明显出现了几分躁动。

  冒顿当即低声吩咐:“看到西北方向那支秦军了吗?”

  “西侧的那千名族人即将离开包围圈,那千名秦军定然会前驱纠缠那千名族人。”

  “届时,西北方向包围放空,便是我部杀出重围之机!”

  “鄂日松,再与前方这部秦军冲撞一轮,择机杀死此部秦军之将,无论能否斩将,冲撞之后立刻往那支秦军驻守的方向全速冲锋!”

  鄂日松余光瞥了眼那千名秦军亲兵的方向,轻轻点头,而后迅速收回目光,怒声大喝:“族人们,冲杀!”

  两支骑士再度对面相撞,刘季、鄂日松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锁死了对方。

  “彼其娘之!”刘季暗骂一声:“这是盯上本将了?”

  “本将不善斗将啊!”

  但既然已经被人盯上了,刘季也不会躲避,而是硬着头皮继续前冲,同时将左手横在身前,伸出了一根手指。

  见刘季没有选择逃避,鄂日松咧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怒声大喝:“敌将,受死!”

  呼喝间,鄂日松双手握紧铜啄,对着刘季的头颅奋力突刺!

  刘季轻声喃喃:“西风,风大!”

  感知着手指的反馈,刘季不顾鄂日松已经刺出铜啄,反而将左手探入马腹侧边囊袋,从里面抓出了一把沙子,劈头盖脸的扔向鄂日松,同时大喝:“偷袭!!!”

  而后刘季立刻趴下身子,左手从另一个囊袋里摸出一把石灰粉,右手则是拔出了腰间佩剑。

  对面鄂日松的视线被沙土遮蔽,更是被沙尘迷了眼,一时间难以睁眼,更看不清刘季的身形。

  但鄂日松半点不慌,循着刘季最后发出声音的位置继续刺出铜啄!

  而后,就刺了个空!

  越过尘雾看到趴在马背上的刘季,鄂日松都被气笑了:“于两军交战之际做稚子儿戏之举?这就是秦军将领?!”

  刘季根本听不懂鄂日松说了什么,只是将目光投向右前方的冒顿,左手猛的前抛,再度大喝:“偷袭!!!”

  冒顿也被气笑了:“一样的儿戏之法,还想用两次?!”

  “死!!!”

  冒顿完全没有理会扑面而来的白雾,手中铜啄直刺刘季!

  但当白雾袭来,冒顿的双眼却没有传来进了异物的不适感,而是突然出现了剧烈的灼烧感!

  冒顿循着方才的记忆继续刺出铜啄,口中已经忍不住痛苦悲鸣:“啊!!!”

  刘季刚扔出手里的石灰粉,就赶忙以左手抓住马鞍,右脚踩实马镫,整个人都挂在战马侧边。

  冒顿这一记贴着刘季马背刺出的铜啄,只是刺了一团空气而已!

  看着痛苦悲鸣的冒顿,刘季露出得意的笑容,左手抓紧马鞍,右腿猛然发力,如一只挂在树干上偷桃的小猴般挺起身子,同时猛然向冒顿的胸腹刺出右手长剑!

  一剑,穿肋过肺!

  剑柄顶着冒顿的身体前冲,冒顿双眼不自觉的瞪大,而后就感觉双眼愈痛,悲鸣也随之愈发凄厉:“啊!!!”

  刘季直接撒开剑柄,一手拽住冒顿的头发,而后核心肌肉爆发出全数力量,拎着冒顿重新骑上马背,又将冒顿也拽到了马背上,同时减缓马速,将麾下将士护至身前。

  冒顿虽然已经看不见了,却能感受到自己位置的变化。

  死亡的威胁压下了双眼的剧痛,冒顿连声开口:“吾乃大胡撑犁孤涂……”

  没等冒顿说完,刘季已经察觉到冒顿摸向腰间佩刀的右手,刘季赶忙以更快的速度拔出冒顿佩刀,高高举起,同时笑道:“莫叫!莫叫!”

  “乃翁这就帮你治治痛!”

  话落,刀落!

  一道分明的血线出现在冒顿脖颈之处,冒顿的一双白眼不甘的圆瞪!

  本单于乃是撑犁孤涂单于,怎么会死在这里,死在一名无名小卒的手中!

  本单于明明已经自爆了身份,这小卒怎么敢杀本单于!

  冒顿原本因痛苦而狰狞的面庞愈发狰狞,他似是想要喊些什么,却再也没有人知道他那未竟的遗言。

  刘季赶忙抓住冒顿的脑袋,随手将冒顿的身体推下马背,朗声笑道:“哈哈哈!”

  “弟兄们!大鱼上钩啦!”

  早在冒顿发出惨叫时,鄂日松心头就是一紧,但鄂日松乃是冒顿部的锋锐,无时无刻都需要面对迎面而来的秦军,一柄柄接连刺来的长枪让鄂日松根本不敢分心。

  但当刘季发出大笑,鄂日松再也忍不住,奋起一啄荡开身周长枪后赶忙转身去看,结果就看到了那被刘季拿在手里的冒顿之首!

  鄂日松情难自控,失声惊呼:“冒顿太子!!!”

  刘季循声,为之一怔:“冒顿?”

  “这个词,主帅说过!”

  拎着冒顿的脑袋面对自己,刘季面对冒顿那死不瞑目、一片灰白的双眼,灵魂发问:“就你叫冒顿啊?”

  刘季一巴掌扇在冒顿脸上,恨其不争的怒斥:“嗨呀!你说说你说说,你怎么不早说啊!”

  “汝若是早说你叫冒顿,乃翁必不杀汝。”

  “但汝却偏偏说那什么撑犁孤涂什么让人听不懂的话,还要抢刀胡闹,那乃翁焉能不杀汝!”

  虽然阵斩敌将能得的功劳远大于生擒敌将,但刘季很清楚嬴成蟜的性子。

  刘季砍了冒顿的脑袋,只是依照秦律论算军功。

  但如果能把活着的冒顿送给嬴成蟜,刘季不止能拿到生擒敌将的功劳,还必能得到嬴成蟜的青睐和私人帮助!

  刘季身后,另一名五百主弱弱的说:“额好似听军法吏说过,匈奴单于的全称好似是撑犁孤涂单于。”

  “若是二五百主方才稍等一下,可能就能听到这人言说自己是撑犁孤涂单于了。”

  听见这话,刘季的肠子都快悔青了!

  他不知道撑犁孤涂是什么意思,还能不知道单于是什么意思吗!

  死手!

  动那么快做甚!

  刘季眼睛一瞪:“生死攸关之际,还要说那些鸟语,就不能直接说自己是单于吗!”

  “这冒顿,真真是害死乃翁了!”

  让刘季承认错误是不可能的,所以,冒顿之死,冒顿当负全责!

  若是让鄂日松听见刘季这番言论,鄂日松绝对会被当场气炸。

  但即便鄂日松没听见刘季这番言论,鄂日松也已经快炸了。

  鄂日松本是头曼单于的卫队当户,结果头曼单于在鄂日松的眼皮子底下被冒顿太子亲斩,鄂日松没为头曼单于斩冒顿,勉强说的过去。

  而后鄂日松顺势成为冒顿的卫队当户,结果冒顿又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刘季斩了!

  额亲乌特格!

  鄂日松暴怒大喝:“族人们!太子已死,是非对错本将已无心解释。”

  “随本将为太子、为单于复仇!!!”

  奋尽全力,鄂日松手中铜啄抡的飞起,正面杀穿刘季部后便要绕行转向再度冲杀。

  但还没等鄂日松转向,焦洋便如一头下山野豕般自右侧撞向鄂日松,满是喜悦的高呼:“大鱼在这儿!”

  鄂日松听不懂焦洋的话,却能看到焦洋的笑,一时间鄂日松又被气笑了:“谁人都敢在本将面前撒野?”

  “给本将去为太子陪葬!”

  厉喝间,鄂日松对焦洋刺出手中铜啄。

  与此同时,焦洋也双手握紧长枪,对着鄂日松当头劈下!

  “咚!!!”

  木质的啄杆与枪杆相撞,鄂日松双手突然承受了无法承受的巨力,连带着半个身子都不可控的往下栽。

  反观长枪却只是微微上跳了一下,便被焦洋奋起力量再一次压向鄂日松,如一根长棍般重重劈向鄂日松的脑袋。

  头盔剧震凹陷,鄂日松的天灵盖也随之凹陷!

  眼瞅着鄂日松的脑浆从鼻孔里喷了出来,焦洋乐呵呵的笑道:“这胡贼的力道都快赶上富强豕了,不愧是条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