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书桓再不济也是裴玉生的便宜大舅哥,高低要给前者出头,而且他被害得太惨了。

  当然专门找江一鸣的麻烦,裴玉生没那功夫,他还有更要紧的事需要解决,但今天偶然碰到江一鸣,他想也不想就将人堵住。

  “除非裴世子拿出证据来,否则就不要随意冤枉好人,这里是天子脚下,裴世子难道要不顾王法陷害我?”江一鸣言词犀利,并没有被裴世子的气势吓到。

  酒楼掌柜和一干闲杂人等早在裴玉生堵住江一鸣时,被遣散,这就是安国公府的实力。

  所以此时,裴玉生直接了当的说他就冤枉江一鸣又如何,一个小小的举人他可不放在眼里,他说江一鸣有罪,满京城有几个人敢说没有?

  他今日就是当众废了江一鸣的双手双脚又有几人敢问他的罪。

  他表兄楚王虽然废了,但安国公府兵权还在,圣人还能为了一个不起眼的举子而问罪他么?

  圣上现在对太子猜忌甚重,江一鸣来京后又一直有太子的人照拂,只要和圣上说太子拉拢今科士子,欲图不轨。

  到时江一鸣别说参加春闱,怕是年都过不了就掉了脑袋。

  江一鸣捕捉到裴玉生眼里闪过的一丝杀意,暗道倒霉,第一次出门就撞见这**世子,看对方的样子竟是想不管不顾整死他。

  意念一动,手里多了瓶防狼喷雾剂,江一鸣准备先喷瞎他,再用电棍电晕他,管他是世子还是啥,先放倒再说,保命第一。

  裴玉生眯起眼正要把江一鸣攥到楼上包间去,江一鸣也正要动手喷他的双眼时。

  突然隐一匆匆而来,附在裴玉生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真的?”裴玉生不自觉松开揪着江一鸣领子的手,瞳孔地震地瞪着隐一。

  隐一郑重点头,表示消息属实。

  裴玉生顾不得杀江一鸣了,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出酒楼,迅速跳上马车离开,马车内他又问了一次,“确定了,周远真的还活着?”

  隐一确定以及肯定地回道:“是的世子,周世子人就在十平县,之前失忆了,最近刚恢复记忆,宣武候府早就得到了消息,只是没有声张。”

  “原来是失忆了,可他也太能躲了,本世子派了那么多人去找都没找到。”裴玉生心情复杂,既惊又喜。

  周远还活着,那安国公府和宣武侯府的关系又可以恢复到从前,楚王多一个助力,胜算会更大。

  望着裴家的豪华马车绝尘而去,财源广进围上来,“公子你没事吧?”

  刚才他们虽然一声不吭,但手里都握紧了武器,随时准备和裴玉生拼个你死我活,安国公世子出门不可能不带护卫,就算明卫没带,暗卫却有好几个,不是那么容易应付的。

  江吉祥刚才非常配合的跑到后面躲着了,他年纪大了,不会功夫,打起来只会拖后腿,躲开是最好的支持。

  出门前江一鸣就和他爹交代过,万一遇上事,他爹保住自己,别让人挟持就行,道理都分析给他听了,江吉祥很听劝,刚才裴玉生一发难,他就迅速挪到后头去了。

  江一鸣当时的心情说不上是复杂还是啥,反正他爹真的很果决。

  仿佛知道儿子心里在想什么,这会江吉祥跑过来解释,“鸣哥儿,爹刚才不是抛下你不管,爹是在保存实力,如果你打不过,爹就偷袭他。”

  江一鸣并没有怪他,笑道:“爹你做的很好,若有下次也要反应这么快才好,如果我都打不过,你也别偷袭了,直接逃命,安国公府不仅有暗卫,还有家丁和士兵,你拼命只有送人头的份,却伤不到他们分毫,不可硬拼。”

  江吉祥恨恨道:“这个裴世子真不是东西。”

  几人没心情吃饭了,转身往回走,回家自己煮算了,春闱之前他们都不出门了。

  辽州青山县。

  “哪里有青,一点绿色都看不见,我看这个县直接改名叫光秃秃县更贴切,还有这县衙跟废弃的破庙似的,上一任县令失踪一年了,才派我爹来接任。”

  少爷自来了青山县就没有一天不暴走,看见四处光秃秃的矮山就控制不住骂骂咧咧。

  修县衙的钱还是宋家出的,朝廷不拨银子,县衙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

  说的好听他爹是被贬来当县令,实则和流放没多大区别,一来就倒贴银子修葺衙门,贼特娘糟心。

  “别骂啦,让有心人听去,弹劾宋家对圣人的决定不满,惹怒了圣上,别说破烂衙门,怕是连个茅草屋都没得住。”刚到那两天宋老太爷心里也不好受,不过到底经历的多,很快他就做好了心理建设。

  衙门破,宋家有钱可以修葺,没有衙役使唤,宋家带了一群仆从,不愁找不到人使唤,还是比流放强了几十倍的。

  今个他就带麟儿去被流放的那些人住的地方看看,有对比才知道眼下宋家的处境不算最坏,真的算好了。

  颠波了一个半时辰后,马车在某个村庄里停下。

  别说,少爷真的震惊到了,入目皆是破烂茅草房,瘦得只剩一层皮,眼神无光像行尸走肉般的流放犯。

  一个衣裳褴褛的皮包骨少年走着走着突然倒地不起。

  和少年走在一起的瘦弱妇人伏在他身上凄厉的号哭着,那尖锐又嘶哑的哭喊声差点撕裂了少爷的耳膜。

  少爷猛地转身闭了闭眼,喉咙有些发胀,半天才憋出话来,“太惨了,惨无人道。”

  “小祖宗你就少说两句吧,现在知道宋家现在的处境有多好了吧?”宋老爷子赶紧拉着他离开。

  “沦落到和最惨的流放犯比烂了,实惨。”少爷仰天长叹,想到什么又脸色一变。

  “对了,你不是说杜家人也被流放到辽州,是在哪个县哪个村,都过去二十年了,这鬼地方哪里是人待的,我那些舅舅们不会都死了吧?”

  宋老太爷沉默良久,他也不清楚杜家被流放到哪个县哪个村,只知道在辽州。

  是不是还活着?

  应该不会死光了吧,太子答应过杜月会暗中照顾杜家人,尽量保杜家人能活着。

  太子还承诺过只要他登基,便立刻大赦天下。

  可惜圣上高寿,七十多了还没驾崩,太子四十多了还没登基。

  “派人去找,一定要找到杜家几个舅舅,对了,几个舅舅来着?”少爷完全不清楚杜家的情况。

  “你祖父没有纳过妾,只有你外祖母一人,育有三子两女,都是嫡出,你姨母当年被太子送出京,走得远远的,连太子后来都不知她去了何处,你大舅今年该有五十了,二舅四十七,小舅舅应该是三十五左右。”说到最后宋老太爷也忍不住叹气。

  只怕杜家三子不一定能熬到现在,这鬼地方堪称炼狱。

  “有太子暗中使人照看,应该都还活着吧?”宋老太爷这话说的有点虚,他也不敢确定。

  “他们都成婚了吗?”少爷问。

  “当时你大舅和二舅都已娶妻生子,你大舅母跟着流放,你二舅母被接回娘家去了,听说后来改嫁了,你大舅有三个孩子,当时最大的才七岁,最小的还没断奶,你二舅只有一个女儿,你小舅当时才十五岁,还未来得及说亲。”

  说多了都是泪,宋老太爷喉咙发堵,“当年还是太子暗中求朝中大臣说情,才争取到没让你两个舅母充教司坊,只流放了三族,其余两族的女眷都被流放。”

  越想心越难安,“圣上突然把你弄到辽州来,也不知想干什么?”

  少爷重重哼出声,“还能是什么,就是想折磨我,觉得我身上有一半杜家的血,见不得我过好日子,硬是把我弄到这鬼地方吃沙尘。”